斯德哥尔摩冬天的夜晚格外冷, 也格外的漫长。
对于棠柚来说,却漫长到有些难以忍受。
刚开始拆生日礼物的时候还挺开心,一拆开就不行了。
她很怂, 眼泪汪汪地提出:“还能退吗?”
“不能,”萧则行笑着抚摸她的头发, “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小柚子要乖乖收下啊。”
这边属于高档住宅区,人口密度并不大, 窗外的灯火远远不如国内璀璨通明, 然而异国风情亦別有一番趣味。
棠柚被老狐狸抱着在落地玻璃窗边欣赏完整个城市的夜景。
欣赏到后来,萧则行温柔地吻干她脸颊上挂着的泪珠,哄她:“这么喜欢看?怎么感动到哭了?”
才不是被夜景感动哭的。
棠柚已经没有心思和力气再来考虑他的恶趣味,搂着他的脖子, 忍不住提醒:“……你明天还要工作吧?”
“没事,”萧则行格外中意她的那枚小泪痣,亲了又亲,“不喂饱小兔子, 怎么让我安心工作?”
棠柚把脸埋在他胸前,抓着他的胳膊。
虽然不想再去触碰他先前留下来的那些疤痕, 指甲却仍旧不受控制地深深扣进去。
现在已经不是老狐狸喂小兔子,变成了小兔子喂老狐狸。
夜已经渐渐深了,棠柚抱着萧则行,仍旧习惯性地想把自己蜷缩成球入睡,只可惜萧则行完全不允许, 必须要她伸展开、搂着他睡,被拉着胳膊和腿摆弄了多次之后,棠柚不得不像老狐狸势力低头,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多亏了下午睡的那长长一觉,现在的棠柚才能够在萧则行准备起身前及时伸出手拉住他胳膊,困倦地问:“二叔,你要去哪儿?”
她的半个小脑子还陷在梦境之中,不怎么清醒;眼睛也半眯着,昨天哭的厉害,现在眼角还泛着红。
萧则行慢条斯理穿好衬衫,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工作,赚钱给我们小柚柚买漂亮衣服和零食。”
棠柚睁开眼,做起来,扒拉了两下,总算是扒拉出自己昨天穿的睡裙。
不太妙。
已经被萧则行撕坏了。
棠柚盯着可怜的小裙子默默垂泪良久,萧则行拿出自己的衬衫,哄她:“要不要先穿我的衣服试试?”
棠柚仰脸,警惕看他:“你确定只是让我穿衣服试试?”
萧则行笑容温和:“当然。”
棠柚控诉:“那你为什么要拿小雨衣?”
在棠柚的极力抗拒之下,萧则行重新找了她的小裙子过来,仔细让她换上。
棠柚自觉要比上次的情况好尚很多,只是萧则行做早餐的时候,她完全帮不上忙,就那么小尾巴一样跟在萧则行后面打转。
见惯了萧则行西装革履的模样,此时见他围着小熊围裙也并不违和。
只是围裙在他身上显然有些小了。
果然是她看中的男人,不管做什么都这样帅!
棠柚眼巴巴地看着他,萧则行顺手倒了温热的牛奶递给她,摸了摸呆毛:“乖,去旁边坐着,一会就好了。”
棠柚艳羡地看他:“二叔,你厨艺真好。”
萧则行低头将生菜切碎,笑:“做饭又不难。”
棠柚觉着很难,她忧愁地说:“我唯一会做的饭可能就是烧开水了。”
萧则行在小番茄的尾部划开十字:“正好,我们互补。”
棠柚说:“这不是互补,是扶贫。”
她就是那个贫。
棠柚惆怅地又喝了口奶。
她完全没有想到萧则行对待衣服竟然如此粗暴,只带了两件睡衣过来;现在已经壮烈牺牲掉一件,只剩下身上这么一个。
宽宽松松的,坐起来的时候堪堪遮住膝盖;膝盖还是疼,哪怕布料柔软,互相摩擦的时候仍旧格外的不适。
棠柚晃动着腿,慢吞吞喝着牛奶,盯着萧则行的背影看。
为了方便做饭,胳膊上戴着金色的袖箍,微微上拉的衬衫袖口边缘,露出一块白色的烫伤痕迹。
奶奶说,那些伤痕,都是萧则行母亲虐待他才留下来的。
奶奶捡到他的那天,萧则行断了腿,一身刀伤。
都是他母亲发病时做的。
棠柚盯着那块伤疤,眼睛发酸发疼;她忍不住放下杯子,轻轻地走了过去。
萧则行没有看清她的脸,顺手捏了枚草莓填到她口中,笑:“小馋猫,別急,一会就好了。”
棠柚腮鼓起来,努力地把草莓吃掉,咽下去,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走:“二叔。”
萧则行误以为她肚子还饿,已经等不及吃早饭了;又捏了一枚草莓,只是还没喂到她口中,棠柚已然自动地扒上他的胳膊。
她低头,轻轻地吻了下那片白色的烫伤痕迹。
疤痕并不大,现在只留下一片白色的印子。
并不恐怖,只是觉着……好可怜啊。
棠柚不敢想象当初刚受伤的时候,他该有多么的疼。
她柔软的唇瓣贴在旧伤痕上面,格外温柔地亲吻。
珍惜。
一如他先前对棠柚一般。
萧则行身体僵硬。
棠柚仰脸看他,小声问:“二叔,还疼不疼?”
“不疼,”萧则行不着痕迹地把袖子往下拉一拉,“别亲了,丑。”
“一点儿也不丑,”棠柚说,“二叔身上什么都好看。”
萧则行笑了:“伶牙俐齿。”
棠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我是说真的,’她认真地说,“二叔,最近我想了很多,我没有办法到达你那样的高度。”
萧则行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什么?”
“就是在工作上啊,”棠柚看着他,轻声说,“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如你一样出色,但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