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周子澹连连摇头,“谁说男人就非要娶个比自己长得好看的为妻,照你这么说――”他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神气活现地挑眉,“那我日后岂不是别想成亲了。”
书宁虽晓得周子澹惯会插科打诨逗人笑,却不料他竟会如此自嘲,顿时被他逗得笑弯了腰,方才满肚子的不忿也通通消失无踪。待笑罢了,又无奈地托着腮道:“我说喜欢周子翎,怎么你们一个个地都以为我在耍小孩子脾气。”
每次她兴致勃勃地说起这个话题,不论是宁老太太还是仁贞太后,甚至是周子澹,俱是捧腹大笑,没有一个人认为她们相配,这让书宁很是郁郁。
“摄政王并非良配。”周子澹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姿态,收敛起笑容,正色劝道:“虽说无论相貌身份,还是才学人品,摄政王俱是上上之选,但唯有一点,他对崔玮君痴心一片,你这辈子都别想争过一个死人。”
“崔玮君!”书宁仿佛屁股上长了刺一般猛地跳起身,一双眼睛睁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瞪着周子澹,高声喝道:“怎么是崔玮君?南州城主崔玮君?不是白家――白家那个漂亮妞么?上回你怎么不说?”
周子澹默默低头,身体往太师椅里缩了缩,小声道:“京里传的是白家小姐,但其实并不是。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到底……怎么好跟你一个年轻女孩子说这些。”他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是低,见书宁狠狠瞪着他,勉强咧嘴笑一笑,复又巴巴地凑过来,讨好地道:“而今说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你想来也听说过摄政王当年颇受□□皇帝器重,更欲把皇位传给他,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还是先帝继了位,摄政王去了鲁地。鲁地之南与南州接壤,摄政王有一回去南边私访,不知怎么认识了崔城主,二人情投意合,定下了终身。只是那会儿南州不稳,崔城主幼弟年纪尚轻,二人便约好了过几年再成亲。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被先帝晓得了,先帝不悦,生怕鲁地与南州联姻后威胁到朝廷,遂一意孤行地给摄政王赐婚,挑了当时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白家小姐。”
“摄政王却不肯,险些跟先帝闹起来,非逼着先帝收回成命不可。先帝不肯,二人正闹着,白家小姐竟然被火给烧死了。那白家小姐的死仿佛并非意外,摄政王查了一阵,不知到底查出了些什么线索,急急忙忙地去了南州。有人怀疑说,那把火是崔玮君派人放的,所以他才回去寻崔玮君对质。”
听到此处,书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虽未见过崔玮君,但总听人说起过她的所作所为,由此可见此人行事的胸襟,绝非这般穷凶极恶之人。若摄政王因此去寻她对质,我倒是有些看不上他了。”
周子澹抬眼看了看,微笑道:“你对那崔玮君的印象倒是好。不过这事儿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只晓得摄政王回到南州见了崔玮君后,她便忽然被刺身亡。王爷因此内疚于心,据传当时还曾发誓终身不娶。这几年来,缠着他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却是没有半个入他之眼,王爷对崔玮君用情之深可见一斑。”
书宁却再不言语,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一阵,忽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气鼓鼓地道:“我再也不喜欢周子翎了!”
周子澹眉头一挑,唇畔勾起浅笑,“我早说他绝非良配。我虽未曾见过崔玮君,但能让摄政王一心一意,想来无论相貌才情俱是上佳。如此佳人专美于前,便是小姑姑你貌美如花也不及她一根头发丝儿。”
书宁却恼道:“我气的可不是这个,”她顿了顿,声音忽地凝重起来,“我只是觉得,摄政王怎么能不信崔城主。既然相爱,为何会不信?”
周子澹闻言微微讶然,垂首认真地看着书宁的脸,目光深邃又复杂,过了不知多久,他才低下头,所有的情绪全都隐藏在浓密的睫毛后,用一种凝重又低沉的声音问:“若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书宁很认真地想了想,一脸郑重地道:“若换了我,我肯定不信的。”
“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你也不信?”
“那一定是人陷害的!”书宁急道,仿佛事情果真发生在她身上,“若是连我也不信,还有谁能信他。”想想忽又觉得自己挺可笑,挥挥手道:“说这些做什么?唔,你说,那下手谋害崔城主的人到底是谁?”
不等周子澹回话,她又自言自语地道:“我猜想会不会是先帝呢?崔城主一死,周子翎的婚事就泡了汤,说不定还会一蹶不振,对江山社稷再无半点威胁。说不定连白家小姐也是他下的手呢,再弄点线索指向崔城主,趁着周子翎与心上人吵架对质的时候把崔城主害了,崔翔安一定对周子翎恨之入骨……哎呀我简直太聪明了。”
周子澹看着她,不说话。
书宁倒也不恼,凑过来撞了撞他到底肩膀,神神秘秘地小声问:“你倒是猜猜看,周子翎跟蒋明枚的婚事能不能成?”
周子澹终于高深莫测地笑起来,脸上摆出一副于己无关的姿态,摇头道:“谁知道呢?仁和太后倒是打的好主意,只是能不能如意,可就说不准了。”
书宁仿佛明白了什么,侧过脸来审视地看他。周子澹只笑不语。
几日后的围猎场上,书宁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