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被朱雀炽焰围在老树林深处。那些从老树下垂下的根须陆续被点燃,炽焰从老树根上攀爬上去,将树冠点燃。就像是一片燃烧的天空中落下裹挟着炽焰的雨滴,一滴一滴落在白珞的脚边,溅起火花。
白珞冷冷看着妘彤。她一身灵力都因为诛仙草的药力使不出来。方才能冲出女娲庙已是尽了全力,经脉运行加速,更是让诛仙草的药力发作得更厉害。白珞一挥手,顿时将左臂划开一条大口子,顿时鲜血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顺着手臂流下。虽然失血的感觉不好受,但总好过让诛仙草的药力继续在血液中蔓延。
妘彤一步一步走近白珞:“白燃犀,是你逼我的!”
白珞尝试着在指尖聚起金灵流,但还是失败了。白珞冷道:“妘烟离,你就算给你自己的野心,给你自己的无知找足了理由,也洗不清你的罪孽。你走错了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妘彤眼圈瞳孔,红色纱衣几乎与四周的炽焰融为一体。妘彤摇摇头:“来不及了。天元之战后我在苍梧封印魔界,又落入魔界之时就来不及了。那个时候你们没有人来救我,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白珞怔愕地看着妘彤:“你说什么?什么落入魔界?”
妘彤惨然一笑:“我们四个分镇魔界四方,唯有我许久之后才回昆仑,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吗?”
白珞看了看妘彤身后的神荼,惊诧道:“便是从那时你就与这个人相识。你谋划了整整五千年?”
“我谋划了整整五千年?”妘彤崩溃得尖叫一声:“你所在意的就只有这个不是吗?!你有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落进魔族?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你什么都不关心!你虚伪!假仁假义!满口三界,满口正义又如何?!枉我将你视作亲人!白燃犀,你撕掉你自己的面具看看自己的真面目,你不过是个自私冷漠的人而已!”
自天元之战后整整五千年,妘彤只是变得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而已。谁都没有想过妘彤已经变了个人。她的经历,她的遭遇,白珞竟是一无所知。
白珞看着已经变得陌生的妘彤哑声道:“妘烟离,有些事情你若不说,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妘彤自嘲地一笑:“不说便不知道?可是你什么都不用说,叶光纪便知道你不喜欢弄脏了衣服,耗费了五百年的修为用水精魄给你做了这件衣服。你什么都不用说,薛恨晚也知道你讨厌人多,去天池参加宫宴只不过是为了宫宴上的酒。他便会将那些酒都拿了来去角落寻你。可你们关心过我吗?在乎过我吗?”
妘彤冷冷一笑:“白燃犀你放心,就算没有你这三界也不会塌了。”
白珞指尖终于聚起了一点金灵流:“妘烟离,你记得那么多恨,却唯独忘了自己。”说罢金光一闪,白珞虎魄蓦地握在掌心:“虎魄!风刃!”
厉风骤起,金色的灵流化作一柄柄利刃穿透火光。妘彤一惊,赶紧避开风刃。不过一瞬,白珞转身从炽焰中穿过。烈火烧过白珞雪白的脖颈,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白珞好不容易蓄起的灵力,此时也就只够吓退妘彤而已。
白珞一身灵力被诛仙草封住,现在唯有灵珠护体。她朝着山下跑去,奔出数百米却骇然又见到了女娲庙!
明明是下山的路,却不知为何竟又绕了回来。
熟悉的诛仙草味道往白珞身上笼罩了过来。女娲神像被天雷击碎,神像一旁是燃着诛仙草,飘出袅袅烟雾的青铜炉鼎。
“对付监武神君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好好布置一番?”神荼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
白珞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发凉,诛仙草更是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奇门遁甲?”
神荼见诛仙草的药力彻底发作也没有了方才的慌张:“不才,奇门遁甲本尊用的还不是很好,若不是有烟离的炽焰做屏障,估计也瞒不住监武神君。”
白珞苍白一笑,到底是她大意了。一心只想着从妘彤的炽焰中冲出去,连周遭的环境都没有注意。
神荼拿着匕首一步步逼近白珞:“真是麻烦,若不是灵珠只能活着取出,何必做那么多麻烦事,多引一道雷把你劈死得了。”
妘彤掩着鼻子走进女娲庙,蹙眉看着仍在死撑着的白珞。
白珞心中冷笑。自己果然如妘彤所言,只是个莽夫。方才妘彤未进女娲庙只不过是为了引自己出去,耗尽自己最后一丝灵力而已。
诛仙草虽然霸道,但只要先行服下解药,也可一个时辰不受诛仙草之毒。
神荼挑起嘴角戏谑地看着妘彤,将匕首递给她:“你来。”
“什么?”妘彤有些惊愕地看着神荼。
神荼挑眉看着妘彤:“怎么?下不了手?”
妘彤低下头不敢看白珞:“毕竟我与她相识万年……”
“又如何?”神荼打断妘彤道:“烟离,你忘了?这世间救你的人只有我,关心你的人也只有我,爱你的人也只有我!只要我们大事成了,我为尊,你为后。其他人都是累赘,终有一死。”
白珞喉头发麻,双膝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妘烟离,你不要听他的。”
神荼冷笑一声,伸手抚过妘彤的脸颊:“烟离,听话。我们要将曾经看不起我们,对不起我们的人都踩在脚下,用他们的血和肉铺路,用他们的骨骼做桥。烟离,属于我们的,我们要一点点拿回来。所有挡路的人都要死。”
神荼将匕首放在妘彤的掌心,从背后抱着妘彤,握着她拿着匕首的手一步步走向白珞。妘彤惊骇地看着白珞那带着恨意的双眼,下意识地想退,但却只是贴在神荼的胸膛之上,半点退不得。
“乖,不用怕。她就是我们最大的障碍。杀了她我们就成功了一半。”神荼握着妘彤的手猛地往前一松,一下子就扎进了白珞的胸膛。
那流尽了鲜血的伤口还未愈合就再一次被撕开一条更大的口子。白珞痛得闷哼一声,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抓紧了刀刃。
但白珞现在的力气根本不足以阻止刀刃更深地刺进自己的心脏。白珞感觉手心被利刃划过,匕首一寸一寸地刺进心脏。那匕首尖利的刀尖在心脏中翻搅,找到心室中那一颗金灵珠。
金灵珠早就与白珞的心脏融为一体,刀尖触到金灵珠一剜,金灵珠只不过与心脏之间撕裂了一条小口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