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燃犀?”郁垒走上小吊脚楼。他轻轻推开竹篱做的门,小吊脚楼内的小木桌上的小泥炉上还燃着火光。泥炉上温着一壶酒,小酒瓶里飘出淡淡的酒香。
可酒香在,人却不在。郁垒心中顿时一沉,安静的小吊脚楼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白燃犀?”郁垒皱眉推开窗,窗外只有竹林在沙沙作响。他努力地想在竹林中寻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那竹林中却空无一物。
这是白珞的元神造的幻境,如果白珞不在,她会去哪?郁垒正是惊疑之时,忽然间小吊脚楼下飘来一缕青烟,一股焦味传来。似乎……是着火了?
郁垒赶紧向吊脚楼外跑去,却忽然之间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落去。
“白燃犀!”郁垒惊叫一声,蓦地从床上做了起来。
白珞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你醒了?”
郁垒见白珞还在,才放下了心来。他撩起自己额前碎发,那些碎发被冷汗浸得湿透了,一缕一缕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眼皮一直跳着,这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好似白珞真的会消失一样。
白珞伸出手放在他额前:“好似好些了。”
白珞的手微微有些凉,贴在肌肤上说不出的舒服。郁垒伸出手轻轻压在白珞的手上。白珞莞尔一笑:“我给你熬了些粥。”
郁垒心头一热,白珞竟然为自己亲手熬了粥,自己身上这些伤也值得了。
白珞将粥端了来,郁垒闻着那粥的味道,方才那噩梦忽然又变得清晰真实起来。郁垒轻轻压住自己一直在跳的眼皮小心翼翼地问道:“白燃犀这粥是粟米?还是……糠?”
白珞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郁垒:“这是白米熬的。”
郁垒顿时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何止是眼皮跳,根本就是心惊肉跳!梦里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那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燃烧的小厨房。
郁垒惊恐地抬起头,见宗烨一脸漠然地推门走了进来。他脸上还沾着一些黑色灰,显然是才灭了火的样子!
宗烨沉默地坐在小木桌前,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若是放在以往,他定然是不会乐意白珞亲手给郁垒做粥的。可现在……他巴不得郁垒把那碗粥喝光!
郁垒又惊恐地转过头看着白珞。那碗粥有些黄,还有些黑色的壳,任谁也猜不到这是白米熬的!郁垒试探地说道:“我现在好像不是饿……”
白珞一双羽玉眉一跳,看着郁垒的眼光含了杀意。
郁垒话锋一转:“……看着你这碗粥好像又饿了。”
白珞嘴角漾起一抹笑:“你要是喜欢我再去熬一锅便是。”
“不……够了够了。”郁垒接过那碗粥喝了一口。他双目情不自禁的一闭,长长的鸦翅般的睫羽颤了颤,一瞬间便好似盈了些泪珠。
那粥仿佛沉淀了五千年的苦,仿佛野草根也比它甘甜,树皮也比它滋润。这味道比黄连醇厚,比烈酒上头。郁垒从未有过这么一刻这般想念贺兰重华。
在此之前,郁垒还感叹着若能与白珞这样厮守一生,此生定然无憾。
可现在,堂堂魔界圣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愚蠢、幼稚!原本以为自己熬的粥就够难喝了,没想到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宗烨冷冷一笑:“圣尊胃口不好么?才喝了这么一点。”
郁垒目光如炬瞪了宗烨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宗烨现在已经被封了喉。
白珞偏头看着郁垒:“不好喝么?”
郁垒赶紧摇头道:“好喝。”他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将一碗粥灌进了自己喉咙。他丝毫不敢让那粥在舌尖停留,只能囫囵吞了下去。
白珞满意地看着一粒米都不剩的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来。”
“等等!”郁垒手握成拳,半掩住那因味蕾遭受冲击而拧起来的脸:“我有事想与你说。”
白珞道:“什么事?”
郁垒平复了胃里的不适,缓缓说道:“我觉得莽骨神一事有蹊跷。”
白珞淡道:“你是说它太强大了?”
郁垒点点头看来白珞与他想的一致:“这莽骨神现在还未长成就需要我们三人合力镇压。如果它长成的话只怕现在昆仑所有天将也拿不下他。这样的邪神在昆仑应当是被好好看管的,为何会被姜九疑如此轻易地得到。”
白珞神情肃杀:“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只是所有事情来得太快我们丝毫没有准备。天裂、隐神、异鬼,牵扯了我们所有的注意力。姜九疑的确是想报复我,但是动用莽骨神却非他一人能办到的。何况莽骨神出世何止是要灭了魔族,三界都会遭难,昆仑也难逃大难。”
白珞落寞地一笑:“时移世易,神不为神,这昆仑再也不是当年伏羲大帝、神农大帝与祝融大帝在时的样子。”
郁垒问道:“你怀疑谁?”
白珞微微蹙眉:“昆仑能知道莽骨神所在的人不多,除了我们四方神与七星君之外,能知道莽骨神所在的也只有执掌了三大氏族帝君玺的人才可以。”
郁垒:“所以是己伯毅?”
白珞淡道:“帝君玺一共有三枚。己伯毅自是掌了祝融帝君玺。风千洐死后,伏羲帝君玺应该传给了风陌邶。而神农帝君玺应该是给姜轻寒的,但姜轻寒不愿掌印,将帝君玺留在了昆仑。”
郁垒了然道:“但你更相信风陌邶?”
白珞点点头。
“轰隆”一声响,白珞抬头向窗外望去,之间天边闪过一抹暗红,似血色浸染了天际。“是结界外出事了!”白珞回头看着郁垒:“你该出去了。”
莽骨神被镇在镇中,一时半会儿也伤不了白珞元神。可若白珞的真身在外,若是结界外出了事,陆玉宝与贺兰重华二人以及休屠泽众人只怕难以抵挡。
白珞用金灵流结下阵法,只要郁垒穿过阵法便可从结界出去。
郁垒说道:“你放心,无论昆仑谁想害你,我都会为你讨个公道。”
郁垒刚欲离去,天空又传来“轰隆”一声响。好似云层之上一道惊雷迟迟没有劈下,暗红的怨气伴着山崩地裂之声穿过厚重的云层。那云层之上又像是池水之中忽然染了血迹,一道暗红自天际蔓延开来,顿时遮住了大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