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翊的军报用最快的速度,顺着河东路的直道上的驿站,传回了汴京。
在杨忻中和杨宗闵的命令下,云中路的军卒和征召的百姓,向着奉圣州转移。
让杨忻中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前在云中路卸甲归田的禁军们,居然自发的组织起来,自己带着干粮,也向着奉圣州去了。
自己的地,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守护。
赵桓担忧了几天,终于收到了来自云中路的军报。
他赶紧打开看了起来,如果不是大宋现在均田商改正在全国推广,需要他赵桓坐镇汴京,给李纲当背景板,赵桓甚至都想过再次御驾亲征。
可是现在边境的军情,并没有到那么严峻的形势,赵桓已经命令种师中、李彦仙,率领关中的永定军和北古口的捷胜军驰援奉圣州。
赵桓看完军报,小心的将军报铺平,他不断的用手一遍遍的铺平着不是很厚的纸张。
王禀的字并不好看,他是个军卒,不擅长舞文弄墨,这封绝笔信很短,仓促之下,写出来的字,赵桓需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
信封上满是血迹,幸好信封足够的厚实,没把里面的信给染红。
【十数万贼军向我大宋猛扑,今日战况更趋恶化,临潢无碍,却已失截断粮草之机,今臣妄决,带兵北上,以牵制金廷,祈大宋得一喘息之机。】
【臣谋袭黄龙,于临潢每得降卒,必亲引问委曲,由是金贼腹中,险易远近虚实,尽知之。】
【金之精兵皆在奉圣州及四境距守,守州城者皆羸老之卒,可以乘虚直抵其都城。】
【时天阴黑,大风雪,旌旗裂,人马冻死者相望。人人自以为必死,兵凶战危,生死难卜。】
【上当认臣已死,绝勿似臣尚生,予果死,堂上双亲,膝下幼子,望君垂抚,余妻守嫁,听其自然。】
【予生,定与君共饮!军卒为国而死,死不足惜,何惜一足矣。】
【大望大宋社稷永昌。】
赵桓读完了书信,一遍一遍的抻平了信件,将信件装回了信封之中放好。
他非常郑重的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赵鼎,说道:“归档吧。你先下去吧。”
赵桓的两个肩膀都在颤抖,赵鼎也不敢多问,俯首称是,离开了文德殿。
赵桓回到自己的座椅之前,手有一些抖,以至于娟秀的字体,都有几分变形。
赵英待在不远处,担心的看着官家。
官家的情绪有点不太对,难道是云中路战事不顺?
“啊!”
赵桓忽然爆喝了一声,将巨大的书桌掀翻在地,书桌翻着跟头,滚下了御台,桌子上的札子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赵桓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喊道:“拟诏!朕要御驾亲征!”
“令杨忻中火速驰援王禀!令韩世忠率领部众出山海关,击金人之必救!令岳飞率众返回汴京,河间军卒,随朕与亲征!”
“朕要与金人决一死战!金人侵我家园!杀我同胞!此仇不共戴天!只有金人的血才能洗涮朕的忿恨!”
“今日决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赵桓的吼声,震得整个文德殿嗡嗡作响,赵桓愤怒的咆哮声,吓得赵英趴在地下,瑟瑟发抖。
良久,整个文德殿都是静悄悄的,忽然噗通一声轻响。
赵英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官家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官家,官家,你怎么了?”赵英手脚并用的爬到了赵桓身边,大声吼道:“程副指挥!去叫胡元!”
胡元来的很快,官家只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不一会儿就醒了。
胡元走的很快,文德殿上桌子札子满地都是,他害怕自己走的慢点,被殃及无辜。
“赵都知,诏书没有拟好吧。”赵桓坐在龙椅上问道。
赵英赶紧回答道:“没有,哪里顾得上啊!官家,何必如此生气啊!”
“没有的话,就不用拟了。今天朕失态了,不要说出去。”赵桓叮嘱赵英说道。
“不拟旨了吗?”赵英点了点头说道。
上当认臣已死,绝勿似臣尚生。
这是王禀对自己的叮嘱,如果自己贸然在不恰当的时机,和金人决战,反而辜负了王禀的一片赤诚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