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显然不想再理睬白端端, 他也没再看她, 径自起身走了。白端端也喝完了咖啡, 没再逗留, 跟在季临身后, 亦步亦趋地往所里赶。
她刚跟着季临踏入电梯,结果手机就响了, 是薛雯。
她果然是来询问自己表妹戴琴的事的:“琴琴应该已经去过了吧,你和她聊过没?”
“聊过了, 聘用合同都签好了,注意事项也都关照过了,你放心吧,我让她有事立刻联系我, 我手头现在没别的案子,一心一意给你办这个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放心吧。”
薛雯叹了口气, 然后轻声道:“你应该知道了, 琴琴不容易,刚才我马上得去开会没来得及和你细说, 但她的情况就是那样了。端端,这次就麻烦你了, 只是这案子会不会很棘手?毕竟对方企业是林老师坐镇?我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一定要说。”
薛雯就是这样,明明自己都和戴琴签了合同,自己全身心投入为作为客户的戴琴服务完全是应该的, 但薛雯总是觉得麻烦了自己,生怕自己会不高兴,明明再自然不过的事,她总是想着道歉。白端端知道她这是因为她从小的成长环境导致她有点讨好型人格,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你帮什么啊?我这么厉害还能搞不定?林晖怎么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听过吗?我肯定能赢他,你等着吧!”
“可林老师自从朝晖这两年闯出名声业务量稳步上升以来,就几乎不会亲自出马接案子了吧?尤其琴琴这种案子,标的额又不大,为什么他出山了?”
白端端冷笑了声,没忍住开嘲讽:“他现在被杜心怡迷了三魂七魄,为了给杜心怡一次好的出道亮相机会,这不是舍己为人竟然出山接案子了吗?何况他如今不差钱,看案子不会去看标的额和律师费,而是完全看重这案子的社会影响力,如今这舆论引导,大概就是他的手笔,而站在看起来正义的一面,一旦赢了这个案子,不仅对杜心怡对他自己,对朝晖也是一次高曝光的免费广告,一次口碑的营销,何乐不为呢。”
“不过他们遇到我,都得死。”
白端端的声音既自信又张扬,没来由的就让薛雯觉得很安心,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只是白端端没想到,自己挂了电话,一直不想理睬自己的季临倒是开了口。
他微微皱着眉,盯向了白端端:“你接的这个案子,对方的代理律师是林晖?”
“恩。”白端端心无旁骛地点了点头,“难得啊,连他都出来营业了。”
季临问完,只抿紧了嘴唇,也没再说话了。
白端端也没当回事,很快电梯到了盛临所在的楼层,白端端走出电梯,季临却是慢条斯理地走在了她的身后。
白端端正准备拐进盛临的时候,季临却突然出了声。
“你来盛临后第一个案子,虽然标的额不行,但案子关注度大,你的客户又站在舆论的反面,万一办的不好,很容易影响盛临的口碑,你一个人办不来的话,我可以……”
白端端看向季临,心里有些感激,没想到季临还是面冷心热啊,刚才喷了自己那么一通,原来对下属的工作也还是支持的,竟然还怕自己搞不定,想派个人和自己一起办。
是时候表明自己态度了!白端端豪情壮志道:“不!我一个人就可以!”
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季临听到白端端这个回答,竟然脸上一点欣慰也没有,一张脸拉得老长,表情不愉地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办公室。
简直莫名其妙。
而之后的发展就更奇怪了。
白端端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没过多久,季临的内线电话就来了,他的声音仍旧很冷,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白端端的错觉,那声线里带了一些不易觉察的不自然,他咳了咳:“你这个案子,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白端端满头问号:“没有啊。”
这才过了多久,戴琴甚至还没把其余材料信息发给自己呢,能有什么困难?
季临哦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
这男人中邪了?
只是白端端没想到,季临这个邪,中得还不轻,又过了半小时,他的电话又来了——
“现在发现什么困难了吗?”他佯装自然道,“这种案子,你想要问我求助咨询,也可以理解。”
“……”
白端端饶是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了:“季临,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临那端是片刻的沉默,然后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这个案子,不能你一个人办。”
???
敢情是来抢自己案源了?!白端端此前在朝晖就没少被林晖以这种方式膈应,自己的案源里莫名其妙就被塞进了个杜心怡,这会儿来了盛临,结果季临也有关系户要安插?
她一下子就炸了,这下也不电话了,白端端直接冲进了季临办公室,决定再三重申自己的立场:“不行!这案子本来标的额就不大,律师费就有限,还是我自己的案源,你休想安插什么人进来,这案子就我一个人办,哪个同事想抢都不行!”
结果季临只抿了抿唇,声音平静镇定:“我没想过安插其他同事,你放心。”
白端端松了口气,难看是自己错怪了季临?他这么频繁电话自己不过是出于对新同事的关怀?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愧疚,就听季临继续道——
“因为我准备给你这个案子直接安插个老板。”
???
老板?哪个老板?白端端一脸茫然地看向季临,妄图在他那张英俊但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破绽,而季临此刻也终于屈尊般略微给出了一点表情的暗示,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现下的氛围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看着白端端,脸上生动地诠释着一句话——
这个老板,就是我。
???
白端端震惊了:“你想染指我这个案子?!季临,你好意思吗?!你一个合伙人,竟然连一个新员工的案子也不放过?!你不是说了这案子你这辈子都看不上的吗?我记错了吗?这话你一个小时前才说的?!你不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说话算数啊!”
结果面对自己的质问,季临竟然岿然不动,他波澜不惊镇定自若道:“哦,我最近特别健忘,可能得了阿兹海默症,有些事情,不太记得了。”
???
白端端出离震惊了,厚脸皮你也有个底线好不好?
“没关系,你不记得了,我作为下属好好地替你记着,一个小时前,你说你要是脑子进水有朝一日去接这种案子……”
“我给你做一个月早饭。”
白端端愣了愣,惊得下半句都忘记说了:“你说什么?”
季临皱着眉别开了头:“给你做一个月早饭,我答应了。这个,也拿去。”他说完,骨节修长而白皙的手向自己递来一张纸。
白端端内心疑惑地接过来一看——
白纸黑字,是倒过来的两个龙凤凤舞的大字——他真的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写了,还别说,写的竟然还不错……
“……”
季临这次终于回过了头,他扫了白端端一眼,然后状若自然道:“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所以这个案子,我要一起参与。”
白端端看着眼前季临,还觉得自己在做梦,自己老板怎么了?脑子真的进水了吗?
他一分钟折合多少人民币?还按秒收费,来做这种案子?为了做这种案子还要给自己做一个月早饭?
虽然想不通其中的逻辑,但唯有一点,白端端十分肯定,那就是,季临是真的非常想做这个案子了,都不惜自己给自己打脸了,既然这样——
“那不行,光是一个月早饭,还不够。”形势反转,白端端决定坐地起价,“还要约法三章,你能参加这案子,但是不能参与分成……”
“可以。”
“我还没说完。”白端端望着季临笑了笑,“不仅不能分成,你之后还得投桃报李,还我一个案源,至少让我参与你的一个案子,标的额不低于5000万,并且我要参与分成。”
这狮子大开口,季临果然脸都黑了:“白端端,你这是敲诈勒索。条款根本有违合同的契约精神,毫无平等公正可言,你这么一个小案子,要换我一个5000万标的额的案子,我不能拿分成,你却能拿分成?”
果不其然,自己一提条件,季临就退缩了,白端端刚想内心呵呵,结果却听季临冷哼着继续道——
“好,我同意你。”
???
这是什么转折,宛若把出轨的渣女控诉一遍后当然选择原谅她???
季临这个回答,下一句难道要脱口而出“女人,有骨气,我就欣赏你这样的”???
只是因为季临答应的完全不假思索,以至于白端端都觉得自己这条件提的亏了,她想了想,没忍住:“两个月早饭!”
“……”
“要不要索性半年?”
白端端一时兴奋过度,完全忽略了季临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她激动道:“可以吗?谢谢老板!那我一次预定半年的!感恩!”
季临简直要被气升天了:“白端端,损你你还当补药吃?给你做一个月早饭,你知道我已经在你身上损失了多少时间多少金钱了吗?还想两个月?还想吃我早饭半年?你是我老婆吗?还是你还想当我老婆?”
白端端这下连连摆手:“不想不想,不敢当不敢当。一个月就够了,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给你点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
“这你也不能怪我。”白端端真诚道,“谈判的奥义,就在于千万不要轻易接受,就算对方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心里预期,总还是要砍砍价磨一磨,让这合作显得来之不易才更珍贵,你这刚才一口就答应我一个月早饭外加5000万案子分成了,我这不是一时心理没调试过来嘛,总觉得你答应这么轻巧,还有余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