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务一案牵涉广泛,大理寺少卿苏岑为主审,扬州长史封一鸣协助,一直到入了冬月才算告一段落。
何骁所犯贿赂官府、恶意哄抬盐价、草菅人命、勾结叛逆等八条罪状,证据确凿,处斩首弃市之刑。
扬州刺史薛直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欺上瞒下,定于秋后处斩,盐铁转运使邱继盛、监察御史梁杰兴发配三千里,都督曹仁、别驾张鸾削职为民。
扬州官场被血洗一空。
贾望春拿私盐冒充官盐,却又因举证有功,主动交出榷盐令,功过相抵,恢复民籍。
汪家怕受到何骁牵连,主动将榷盐令交出,以求将功赎罪。
扬州其余盐商见朝廷废除榷盐令用意已决,纷纷上交榷盐令。
至此,扬州城内盐务恢复官营,增设盐课司,封一鸣任江淮盐铁转运使,统筹盐务运输、贩卖及江淮各地榷盐令废除事宜。
李释说的不错,封一鸣确实更适合扬州,多年在扬州官场上摸爬滚打,操持起盐务来驾轻就熟。上任之初先是统筹了官盐价格,让扬州百姓有盐可食,随后几条政令解了化私为公之初的燃眉之需,对付那些不肯上交榷盐令的盐商借力打力,又巧妙利用的私盐贩子趋利避害的心理将私盐泛滥的问题整顿了一通。
若说苏岑适合见微知著、激浊扬清,封一鸣则适合政令布施、八面来风,李释当初想必就看出了封一鸣是个人才,所以才下放扬州几经历练,如今顽石已见锋芒,如一把利刃挥斥方遒,还扬州官场一派清明。
封一鸣,一鸣惊人,去了一身桎梏的封一鸣一飞冲天,果真飒得很。
苏岑与封一鸣配合了半个多月,由之前的互相看不对眼,渐生惺惺相惜之感。
那日刚惩办了一起盐商借上交榷盐令之名趁机勒索良田的案子,下了衙等众人都走了,封一鸣往苏岑身前的堂案上一坐,笑道:“城南刚开了一家酒楼,要不要去尝尝。”
苏岑一抄拐杖抽在人大腿根上,正色道:“公堂上的案桌岂容你乱坐,下来。”
封一鸣揉着大腿直龇牙,“比那老东西还古板,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循规蹈矩,在他面前能放的开吗?”
苏岑垂着眉目收拾案卷,懒得搭理他。
封一鸣自讨没趣,站起来拂了拂衣衫,“酒楼,去吗?”
苏岑抬头,“叫什么名字。”
封一鸣稍稍一想,“好像叫什么濯缨酒楼。”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苏岑点头,“名字不错。”
“就是觉得名字不错才叫你去的,换作别人就没这份情趣了。”
今日答应了大哥回家吃饭,苏岑本想着一口回绝的,一抬头,瞥见衙门外来人,话都嘴边一转,变成了:“只喝酒多没意思。”
封一鸣背对门口尚未察觉,继续道:“那你还想要什么,吹拉弹唱?要不再给你找几个姑娘?”
封一鸣说着自己摇了摇头,“姑娘你肯定不喜欢,那小倌呢?世人都道扬州城的烟柳巷出名,殊不知南风馆也是一绝,要不改天瞒着那老狐狸我带你去看看,绝对让你欲仙|欲死,流连忘返。”
苏岑抬头冲人一笑,一扭头对着封一鸣身后那人认真道:“你听见了,是封大人要带我去,可不是我的主意。”
封一鸣僵硬回头,后背霎时起了一层毛毛汗,立马低眉敛目毕恭毕敬道:“王爷。”
李释向后吩咐:“抄了。”
祁林领命。
封一鸣:“……”
李释背着手接着道:“按《大周律》官员狎妓该当何罪?”
苏岑笑的明眸善睐:“杖五十,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封一鸣:“……”
李释点头,又道:“前户部尚书荀老的老家是不是就在扬州?”
苏岑称是。
李释:“听说有个孙女?”
苏岑:“年方二八。”
封一鸣:“……”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再想拐本王的人就给你赐个婚,到时候自有人收拾你。
何为党豺为虐、狼狈为奸,封一鸣回头睨了一眼那小贱蹄子,方才还冷冰冰的一张脸,如今笑得恍若三月春花。
封一鸣识趣儿地开溜:“下官想起来了,有桩案子的申奏文章只怕得连夜赶出来,下官先行告退了。”
见李释总算点了头,封一鸣慌不择路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