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一白,立时退出去一丈远。
苏岑拄着拐上前,在二丫头上试了试,确实烧的厉害。水灾过后容易闹瘟疫,就是从发热开始,之后还可能有关节酸痛、呕血等症状,扩散极强,这样的案例不少,处理不善屠村屠城的都有。
苏岑道:“大家先出去,山洞里这两天都不要再让人进来,让虎子把药汤熬好了放在洞口就行了。这两天我来照顾她,是不是瘟疫等过一夜看看烧能不能退下去就知道了。”
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村民们点点头,惶惶地退了出去。
虎子熬好了汤送到洞口,站在洞外不住往里探头,被苏岑喝止了几次才作罢。他跟二丫都是孤儿,一起吃百家饭长大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转而在洞口来回徘徊,不时问一句:“二丫她好了吗?”
苏岑只能一次次嘱咐――还没好,离远点,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又看见了洞口徘徊的小脑袋。
苏岑把自己的百虫汤给二丫喂下去,这里头有好几味清热的药材,如今在这破山洞里药材匮乏,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结果这小丫头都烧的神志不清了,尚还知道这汤不好喝,苏岑好不容易喂下去一口,刚一扭头这小丫头就给吐了。
苏岑:“……”当初给他挖的时候不是还挺兴高采烈的吗?
喂完一碗汤苏岑累出一身汗来,小丫头喊冷,苏岑又把人抱在怀里。
后半夜,小丫头烧退了,有了转醒的迹象。
苏岑总算松了口气,他虽然运气不佳,但好在命硬。
刚把人放开二丫就睁开了眼,滴溜溜看着苏岑:“大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苏岑:“……为什么这么问?”
二丫撇撇嘴:“我都听见了,你说我可能是瘟疫,把人都赶跑了,自己却留下来照顾我,你为了我命都不要了,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苏岑嘴角抽了抽,想来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敷衍道:“你救了我,又这么听话,我自然喜欢你。”
二丫虚弱一笑:“那我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苏岑:“……”
二丫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苏岑,“虽然我也答应了虎子哥给他做媳妇儿,但是最近我又不喜欢他了。”
苏岑觉着好笑,“为什么?”
“因为虎子哥长的不如大哥哥好看,”二丫一本正经道,“以前虎子哥是曹村最好看的人,大哥哥来了以后他就不是了,我就不喜欢他了。”
苏岑哭笑不得,要让虎子知道自己对他横刀夺爱了,不知道那小人儿还会不会给他挖虫子吃。
苏岑清了清嗓子,强忍着笑回道:“可是大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要娶他做媳妇儿,不能娶你了。”
二丫小嘴一撅,“她有我好看吗?”
苏岑笑笑:“他很好看。”
小丫头委屈了,嘟着嘴道:“那她有我年轻吗?”
苏岑苦笑,没好意思说他那年纪给你做爹爹都绰绰有余了,捋着二丫的小辫子边笑边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会打仗,也会权谋,能救很多很多人,对外人很凶,待我却很好。他如今在徐州城,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寻他的,只可惜半路受了伤,他现在没有我的消息,一定很着急。”
二丫皱着眉想了片刻,认输了,她不厉害,不会打仗,更不知道什么是权谋,最后一撇嘴:“那我还是给虎子哥做媳妇儿吧。”
苏岑笑笑,给人把鬓发别到耳后,“等你明天好了亲自告诉他吧。”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也算给这帮人提了个醒,苏岑第二日便把村民都召集过来,教他们制水,以后打来的水都要先沉降半天,又把自己一件广绫薄衫裁了,让他们把水滤一遍之后再烧开,以后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煮熟了才能吃,野果子也都要洗干净沥干净了才能吃。
安顿好这些人苏岑又去找曹二叔,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他想带着这些人去徐州城。
曹二叔咂了一口烟,“徐州城不是淹了吗?”
可是徐州城有那个人,苏岑相信即便徐州城真的淹了,有那个人在也能善后好了,能把受灾百姓们安排地井井有条。这些话没法对外人道,苏岑只道:“那也不能就带着他们一直生活在山洞里吧?现在是夏天,还有野果子野菜吃,到了冬天你们怎么办?这次二丫好在只是伤风,万一真的染上瘟疫,这里连点药材都没有,你们怎么医治?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徐州城有上万人,再怎么说物资也要比这里丰沛,再一步说,万一朝廷的赈灾款下来了,你们也能早日拿到不是?”
曹二叔咬着烟杆眯了会儿眼,道:“让我们去求那个狗官来接济我们?”
“他是朝廷派下来的父母官,若真的有罪朝廷自然会让他负责。你们难道没听说,朝廷已经派下了钦差彻查这次堤坝决口的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曹二叔隔着浓浓的烟障打量苏岑,“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商人怎么会对朝廷形式这么了解?”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苏岑垂下眼眸,真诚道:“你们救过我,我总不会反过来咬你们一口的。”
曹二叔又咂了口烟,慢慢吐出来连带着叹了口气,“可即便我们去了,人家也不见得乐意收留我们,这么些人,这么多张嘴,人家凭什么把粮食分给我们。”
看人总算松了口,苏岑莞尔一笑:“这个你放心,我来解决。”
只要李释还在徐州城,他不怕进不了徐州的城门。
曹二叔又吞云吐雾了好半晌,末了才点点头:“好,就听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