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走到酸枣树下,俯瞰着那个坑,慢慢凝眉:“怎么会这样?”
宁三通也凑近过来,打量了一下土坑的深浅长短:“坑长七尺有余,刚好能埋下一个人,田平之应该是被人先一步过来挖走了。”
封一鸣问:“谁还知道田平之埋在这儿?”
“礼部和翰林院的人?还是当初承办此案的大理寺的人?”宁三通掰着指头一一数来,“还会有谁?”
“还有一个。”苏岑突然道。
封一鸣和宁三通齐齐看过去,只见苏岑凝看着那个土坑,良久之后才轻声道:“田平之和柳珵生前是挚友,姑且不说田平之的死到底跟柳珵有没有关系,自己的好友最后死在贡院里没能出去,柳珵不可能不知道。”
宁三通恍然大悟:“你是说尸体是柳相偷走的?”
封一鸣也跟着点头,“而且礼部是柳相的人,如果真的是柳相派人来挖尸体,轻而易举就能拿到贡院大门的钥匙。”
苏岑却没有就此展眉,蹲下身去捻了捻堆起来的土,土质松软干燥,而前天夜里才刚刚下过一场雨!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查田平之的案子,还能抢先我们一步把尸体偷走?”苏岑扔掉手里的土,掸了掸手,静静抬头看着封一鸣和宁三通,眼里是看不清的一片寒雾。
“苏兄……怎么了?”宁三通被人看的心里发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有什么发现吗?”
苏岑慢慢收回视线,“没什么。”
封一鸣问:“现在怎么办?”
苏岑冥想片刻,开口道:“去礼部。”
礼部侍郎何仲卿在京官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任职礼部,人也确实印证了那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对待谁都是谦谦有礼。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屡次被苏岑逼到跳脚。
何仲卿一口咬定,这半年来除了苏岑,不曾有人来借过贡院的钥匙。
“不曾出借过?”苏岑冲人谦逊有礼地拱了拱手,“那能否借贵部的出调案档看一下。”
何仲卿微微皱眉:“你不相信老夫?”
“我们自然相信何大人,”宁三通道,“只是礼部事务繁多,是人总有遗漏的地方,您让我们自己看一眼安了心,不是好过这么耗下去?”
何仲卿无奈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来者不善,一个苏岑就算了,还有一个宁三通,不管怎么说太傅府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吩咐下人把礼部的出调案档拿来,何仲卿接过来交给苏岑手上。
几个人仔细翻看了近些天的条目,确实没有贡院钥匙出借的记录。贡院壁坚墙厚,墙高两尺有余,而且墙上还设有棘垣,如果不是通过钥匙,是怎么把尸体带出去的呢?
苏岑抬头问:“除了礼部,还有谁有贡院的钥匙吗?”
何仲卿摇头道:“虽说礼部和翰林院统筹科举事宜,但钥匙一直都是存放在礼部的,这里没有记录,那就是没人进去过。”
苏岑信手又往前翻了几页,刚要把案档还回去,突然留意到什么,向前翻了几页,前后对照一番,最后扒着封线缝隙里仔细辨认,良久才道:“这里少了一页。”
何仲卿面色一白,“可能是之前写错了,撕了吧?”
“可是条目对不上,前一页还是今年正月的借调记录,下一页就成了三月的,那整个二月期间礼部就没有借调出去过东西?”
苏岑拿着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盯着何仲卿,直把人看的心里发寒,刚要出口辩解,却听封一鸣在一旁道:“前年的也是,二月的少了一页。”
几个人又接连翻了几本,发现有几年二月的借调都有一页缺失,而且撕痕尚新,应该是近期才撕去的。
宁三通道:“可是去年的是完整的啊。”
苏岑凝眉想了想,“去年二月正赶上三年一度的会试,礼部和翰林院在贡院里进进出出筹备科考,人员杂乱,不用钥匙也能轻而易举混进去。”
封一鸣道:“也就是说有个人在每年二月都要进贡院里一趟,但是记录被人销毁了。”
苏岑回头看着何仲卿:“何大人不打算给我们个解释?”
何仲卿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硬是被逼出了一头汗来,拿袖子几经擦拭,才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啊,这案档也不归我管啊,我是真的不清楚啊……”
“是柳相?”苏岑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