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篮球场延伸到外面的那条路平坦笔直,新铺的沥青地面上是深深浅浅的脚印,扔在路边的易拉罐被风吹出零碎的响声,闻野看着滚到他脚边的易拉罐,弯腰捡了起来。
一滴雨点落在闻野的眼皮上,他眨了一下眼,水珠顺着睫毛掉下去,冰凉的温度还停留在皮肤上,下雨了,是宋沅和他都不喜欢的雨天。闻野站了一会儿,转过身,视线穿过深绿色的格网,落在宋沅身上。
在发现宋沅低着头的时候,闻野反而感到庆幸,手腕内侧的正在隐隐作痛,可能是打球的时候扯到了伤口,闻野忽然想笑,他甚至不能用好了伤疤忘了疼来形容自己。
逐渐密集的雨点让闻野清醒了些,易拉罐在手里凹下去,雨越写越大了,但站在球场边上的人像是没有发现,只是垂眼盯着绿色的塑胶地面发呆,罩在大衣下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
闻野转过身往前走,落下的雨点越来越大,有几滴砸在他的后颈,顺着脊骨往下滑,凉意很快扩散到四肢百骸。一直走到尽头处的值班室,坐在里面的人正在猫着腰看手机,尖锐的笑声掺在雨里。
闻野抬起手,敲了两下值班室的玻璃,里面人转过头,见到闻野马上站了起来。
额前的黑发已经被打湿,闻野不太在意,他把湿发捋到脑后,低声问:“请问有伞吗。”
里面的人很快从抽屉里拿出雨伞,从窗口递给闻野,笑着说:“就这一把了,闻总要是不嫌弃直接拿走用就成。”闻野低头看了一眼,但是没接,他停了一会儿,才说:“能麻烦您把伞送去球场吗。”
“有人还傻站着淋雨。”闻野的语气很轻,尾音掉在雨声里很快就消失了。那人看了一眼闻野,下意识想说您不是也傻站着淋雨吗,但他只是笑着应下来,从里面出来,把伞撑起来。闻野向后退了几步,冲他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往外走,没有再回头。
等闻野到医院的时候,身上的水渍已经被车厢里的空调吹的差不多干透了,但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走进医院电梯之前,闻野又一次想到宋沅,他希望宋沅已经打到伞,不要像小时候,因为不喜欢伞的颜色就固执地在便利店等雨停。
电梯在五楼停下,闻野看着谢明轩发来的信息,穿过长而空旷的走廊,推开尽头左手边的门。屋内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caser平躺在床上,手里捏着个冰袋。闻野走过去,拿起挂在墙上的病历本,caser听见动静,睁开了一只眼。
“还好鼻梁没有骨折。”闻野在病床旁坐下,看了一眼caser手里的冰袋,接着说:“多敷一会儿才能消肿。”caser的右眼肿的厉害,全部睁开显得有些费劲,他看了闻野一眼,抬手把冰袋贴在鼻梁边上。
屋里的空调温度调的有些高,闻野把袖口往上卷了两下,停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替宋沅向你道歉。”
听见闻野的话,caser的头偏了偏,用那只还算正常的眼睛盯着闻野,闻野也抬起头,和他对视:“但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他就投不了这么准了。”闻野的声线平稳,但语气却不自觉软了下去。
caser把冰袋拿下来,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看了闻野一会儿,问他:“song是那个冠军对不对?”
几乎没有犹豫和停顿,闻野点点头,然后说是。
“我真是个蠢货!”caser捂着鼻子,觉得自己刚刚愈合的毛细血管又要破了,他把冰袋贴在脸上,语速很快地说:“我还像个傻子一样去跟song宣战,说我会赢他,我的脑子真是有毛病!”闻野没接话,他拿起热水壶,往玻璃杯里倒了点水,但却没端给躺在床上的患者。
caser中英混合着念叨了一会儿,音量突然提高了一点,有些坏心眼地开口讲:“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song的性格和你不搭。”
但是闻野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打击,刚刚倒水的时候洒出来了一点,闻野伸出手,用指腹抹掉了:“世界上天生一对的人本来就很少,同性之间,能够相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真的不考虑一下我?我保证可以让你很开心。”caser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不考虑。”闻野拒绝的果断,他重新看向caser,语气十分轻松地说:“我喜欢他的时间,比你想象中要久的多。”
caser没说话,他其实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在他心里,每一段爱情都是有峰值的,那个点过去之后,所有爱情都会开始走下坡路,那个人在你眼里不再发亮,变成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然后爱情会死在那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