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曜动了下手指,打下一个“?”,很快又删了,直接拨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爸。”迟曜开口。
“……”
对面的声音很嘈杂,片刻后,迟寒山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出来:“哎,等会儿啊,刚才太吵。”
父子俩很少通话,所以迟曜有些不习惯,说出来的话也透着股不自觉的疏离:“找我什么事?”
迟寒山说:“没什么事,发消息的时候发错了。”
话说到这里,有中断的趋势。
迟曜“哦”了一声。
迟寒山又说:“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迟曜说:“挺好。”
两人再没别的话可说,倒是在挂电话前,迟寒山最后说了一句罕见的、很长的叮嘱:“自己在家注意安全,遇到陌生人跟你搭话别随便和人说话,睡觉前多检查门窗。”
迟曜不知道迟寒山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估计是从哪儿看了点乱七八糟的新闻。
半晌,他还是说:“知道了。你平时少看点新闻。”
挂断电话后,他从聊天框里退出去,扫了一眼置顶。
那个叫“胆小鬼”的置顶聊天,依旧没有动静。
-
林折夏连着三天放学没和迟曜一块儿走。
找的借口五花八门。
吃甜品,和朋友培养感情,以及好久没去医院了所以要和陈琳一起去看她在医院看病的大舅。
到了第四天,她站在一班班级门口,在迟曜问她“今天又有什么借口”的时候,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今天出门之前遇到了一个算命的。”
“?”
“算命的说,我今天必须要一个人回家。”
“如果两个人一起走的话,”林折夏慢吞吞地继续扯,“……会有血光之灾。”
迟曜单肩背着包,倚在教室后门门口,闻言,眉尾微挑:“哪来的算命的。”
林折夏:“早上,小区路边。”
迟曜凉凉地“哦”一声:“我怎么没看见。”
林折夏试探着说:“你眼神不好,而且,可能他跟我比较有缘。”
迟曜这回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拽着她书包背带往前走:“行,那就试试,看你今天有没有血光之灾。”
林折夏:“……”
由于耽搁了会儿时间,所以等两人刷卡上车的时候,车里已经挤满人了。
林折夏挤进去,找了个空地站着,手扶着前面乘客的椅背。
迟曜站在她身后,伸手去够顶上的拉环。
两个人站得很近,林折夏不用回头,也仍能感觉身后似乎有道无形的阴影笼罩下来,帮她隔开了周围的人。
她低下头,想努力忽视。
只是因为车上人太多,所以才会靠得比较近。
只是因为太挤了。
……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好不容易假装无事发生,身后的人却动了——少年低下头,想跟她说话。
从旁人角度去看的话,她和迟曜的姿势很亲昵。
穿校服的少年背着包,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这个动作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额前的碎发跟着垂下,脖颈线条冷厉,甚至能明显看到凸起的颈椎棘突,看着冷傲不羁的一个人,似乎透过这个动作无意间放低了姿态。
“林折夏。”
迟曜难得叫了她的全名。
说话时,鼻息很轻地撒在她颈侧,又麻又痒。
林折夏僵了下。
接着,颈侧又痒了一下,身后的声音接着说:“……你躲什么。”
林折夏装听不懂,她抓着椅背的手指收紧:“什么躲什么。”
迟曜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躲我。”
“……”
迟曜又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些:“你这几天,都在躲我。你以为我看不出么。”
“还有,消息也不回。”
迟曜说,“以前话多得想拉你进黑名单,现在像个哑巴。”
林折夏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说:“……我没有。”
但这句“我没有”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她以前一天能和迟曜聊一箩筐废话。
不管有事还是没事,都能去戳戳他。
偶尔在网上看到一个很老套的笑话,都要拿去给迟曜再讲一遍。
所以这几天减少聊天之后,她自己也很不习惯。
她发现很多话忽然就没有地方可以说了,或者说,她原来并没有那么多话想讲,只是因为是迟曜,所以她才变得话多。
林折夏心虚地盯着车窗外晃荡的街景。
她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和迟曜实在太熟悉,熟悉到自以为是的疏远都会被立刻看穿。
“好吧,”林折夏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很浮夸地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了。”
“本来——我是想自己默默消化这份压力的。哎,没想到你那么关心我,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最近学习压力实在太大了。”
“……”
颈侧的鼻息消失了。
迟曜开始沉默。
“高考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就很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
窗外景色不断蹁跹。
林折夏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把刚才没想完的话补全:
也好在她和迟曜太熟悉,熟悉到,她其实知道自己做出什么反应,能打消他的疑虑。
“而且你都说要拉我进黑名单了,还不允许我有时候高冷一下吗,”林折夏最后说得自己都信了,她义愤填膺起来,“你居然还想拉我进黑名单——你好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