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生于公府嫁与公府,对军中事非常清楚,“老兵们上了年纪,退伍回乡时,朝廷都会有一笔赏银。辽北因战事多,战亡的兵士也很多。战亡与致残的,也是有赏银的,他们若参军之前就有家室,多是带着赏银回家去了。还有一些则留在辽北,娶妻后做了军户。这些是实在残的厉害,又无处可去的,辽北气侯太过严寒,便将他们带回来,安置在庄子上,给口饭吃。”
郑夫人道,“依寻常兵士而论,退伍的,多是三倍饷银。若是战亡的,则是五倍饷银。致残的,有四倍饷银。其次,若家中有人入伍,赋税也有相应减免。有一人在军中,父母之赋税,妻儿之赋税,减半征之。若此人战亡,父母赋税全免,妻子若在家守节,赋税亦是全免,其儿女赋税,未成丁前皆免,成丁后减半征收。如有致残者,赋税减免如在军中一致,当地官府每日供米面两升。”
荣烺点头,“这是应当的。他们都是为朝廷出力,朝廷理应抚恤。”
她接着说了句,“舅妈不愧是家中贤内助,给我讲的很清楚。”
郑夫人倒不好意思起来,谦道,“我在家里,也就管管这些内务,所以知道一些。”
荣烺问,“阿颖姐,嘉平关也有这样的事吧?”
姜颖点头,“因战致残,边关都有。”
“那好,明天咱俩一起去看看那些老卒。”荣烺一向很有爱心,其实有点爱心爆棚,恨不能关怀全世界。“他们不容易呀。”
郑夫人都懵了,“殿下,娘娘,你们千金之躯,如今冰天雪地,路远难行。要不,你们赏赐他们些酒肉,或是待天暖和了再去。”
荣烺一摆手,“不用担心,我经常出门。舅妈提醒了我,带些酒肉去给大家伙吃,也过个乐呵年。”
她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郑夫人心里这个焦切,这么大冷的天,把公主跟皇子妃冻着可如何是好?郑锦笑,“娘,我别着急,那庄子远,我哥去一来一回都得在庄子里歇一日。如今这天气,皇祖母怎能放心。”与公主道,“殿下还是听我母亲的,先赐下酒肉,待明年天气暖和,我陪您和皇子妃娘娘一道过去。”
郑夫人脸色一松,荣烺瞪郑锦,“这么远么?”
郑锦道,“小庄子容不下那许多人,是处大庄子,快到冀州了。今年冀州大雪,我哥不放心,才去瞧瞧的。他走前特意把明天的当值跟人调换了。殿下要是想对军卒加以抚恤,去羽林卫看望羽林孤儿军也是一样的。”
荣烺学过军制,但只是在学官制时顺带学的,问,“羽林卫还是选战死将士的子孙入羽林么?”这也是军制之一,取从军死事之子孙,由朝廷训练,称羽林孤儿军。
这是羽林军的由来。
羽林卫是四大禁军之一,平日里供给丰厚,想在羽林卫当差并不容易。且羽林卫少有折损,每年补充的兵卒并不多。
郑锦道,“自然。白大将军治兵严格,从来都是按规矩征选兵卒,严以训练。”
荣烺给自己找到一桩事,与姜颖说,“阿颖姐,不仅羽林卫,还有朱雀卫、南军、北军,咱们明儿一并去瞧瞧。”
姜颖也想看看禁卫军与边军的不同,“好啊。”
因郑衡请假调休,不在军中,羽林卫也没提前得信儿。荣烺与姜颖两人,乘坐暖轿,由宫中各当值处查起,羽林卫朱雀卫纪律严明,但在不甚要紧的宫殿也显稀松。南军北军简直用松散不足以形容,用荣烺的话说,“这也配位列四大禁军!”
荣烺说话向不背人,再加上她的话素来掷地有声,整个皇室都没她声响这么足的,直接把南北军的大将军羞愧的御前请罪,自认有负圣恩。
羽林卫白大将军、朱雀卫楚大将军皆心惊肉跳,庆幸自己平时训练士卒从无松懈,不然今日公主这巴掌就是呼自己脸上的。
白大将军还私下拉着郑衡说,“你可别轮换了,有什么事儿勤打听着些。”上回公主就来过一次,但郑衡提前跟白大将军透了信儿,羽林卫丝毫纰漏没有,还得了公主夸赞。这次真是提心吊胆,侥天之幸,关键有两个吊车尾的南北军衬托,便有些小瑕疵也不显了。
郑衡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公主又起兴致巡视禁军。
其实,哪怕大皇子的巡视,禁卫都不会这样紧张。因为大皇子是出名的宽厚仁慈,有啥不妥大殿下指出来,咱们立刻改。
大殿下给咱们改正的机会。
公主不一样,年纪小小,说话比刀子还厉害。
叫公主讽刺一句,丢脸是小,恐怕官职都难保,更有甚者,家族都要背个“无能”名声。
就像南北军得的那句评语,“你们也配位列四大禁军!”白楚二人简直不敢想,若他们得此评价,别说仕途,那简直是人生都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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