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揽月一惊,条件反射似地使劲儿摇头。
“不,我不走,子隐哥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都能过这样的日子,我也可以。”
说到此,她像是有些羞涩地垂下了眸子,轻声补充。
“只要有你在,什么样的日子我都不觉得苦。”
单子隐的唇角淡淡的笑容微有涩意,他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放下碗时,酒液滴过他的下巴。
“可是我觉得苦。”
此时的单子隐还很清醒,口齿清楚,眼神也很清亮,他说的不是醉话。
一个皇子如今过着连普通村民都不如的日子,当然会苦。云揽月望着他,心疼和愧疚的情绪在心里反复交加。
“是我没用,我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连吃好穿好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我真没用。”
单子隐突地笑出了声来,视线穿过昏黄的光线看过来。
“是你没用还是我没用?能过什么样的日子是男人的本事,日子过得不好只能说明我没有本事,从前那些辉煌,那些赞誉并非因我这个人,只因我身上流着皇家的血液。离开了那个宫廷,我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他低低地重复着,原本还有着一丝光彩的眼睛缓缓黯淡了下去,他摇头轻笑,笑得很凄苦,也很无奈。
云揽月心里酸涩不已,“子隐哥哥,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揽月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单子隐又是自嘲地一笑,“那是你眼神不好,如今跟着我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没用的人,吃了这些日子的苦,你就该迷途知返了。”
云揽月幽幽地望着他,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扬起了一抹笑容来。
“子隐哥哥,我还记得七岁那一年,那是我第一次去猎场。你骑着马回来的时候很高兴,远远地招手。马背上挂着的猎物在奔跑中摇摇晃晃,那些都是你的荣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当时的笑容,真好看。那一年,你便在我心里了,一住就是很多年。”
她仿佛又忆起了那一眼,柔情似水的眼睛里闪动着惊-艳的光泽。
提到那一年,单子隐似乎也想到了那一年,微哽的嗓音里有着涩意。
“那时,我也以为自己很厉害,箭无虚发。每一箭射出去,跟在一路的下人总能捡到猎物回来,可有时我明明看到猎物是跑了的。当时那丰收的猎物让我眼热,我实在想听到父皇的夸赞,想看到所有人仰望和惊叹的表情,我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那些真是我的成果。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母后提前安排好的。”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仰脖子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提起酒坛子又要再倒,云揽月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子隐哥哥,不要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单子隐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还有更多的落寞,孤寂和苦楚。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醉了好啊,醉了比醒着好,醉了就会忘记很多事情,我确实想好好地醉一回。揽月,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