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审讯田七之后,扶苏在这淮阴县是彻底的沉寂了下来,每日足不出户。
似乎扶苏已然忘记了这件事一般。
在宅院之中,时常与韩信谈论兵法,对于兵法的精深要义,扶苏自然是远远不如韩信,只不过,扶苏却是涉猎广博,对于韩信所言,大都知道一点,故而,谈论起来,也是毫不怯场。
这般生活过了整整一个月,扶苏亦是觉得这一个月过的极为充实有趣。从韩信那里也是学到了许多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韩信虽然在军事上面有着旷古绝今的天赋,可在其他方面却是达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地步。
扶苏很是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将所有窗户都给封死了,而只给韩信留了一条军事大门。
只不过对此,扶苏倒不是十分在意,一个军事奇才,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性格和癖好,那是一件非常正常之事。
扶苏和韩信正谈论兵法之时,香姬端了一个木盘走了进来,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公子,这是我做的一点甜汤,还请公子品尝。”
“好!”扶苏这才将手中竹简放下,吃了起来。
而一旁的韩信却是自顾自的闷头吃着,一句话也是不说,扶苏道:“香姬姑娘,可还真是不错,这道甜汤,吃起来倒是颇为清爽。”
“韩信日后倒是有福了!”
扶苏一番打趣的话语倒是羞的香姬径直跑开,韩信也是老脸一红,颇为不好意思。
“韩信,你打算何时娶她过门?”扶苏私下无人之时,倒也不是十分拘束。
见扶苏问到这个问题,韩信拱手道:“韩信眼下还没有这个打算。”
见扶苏露出疑惑之色,韩信道:“公子,韩信想等到封侯拜相之时,再风风光光迎娶香姬。”
“而眼下韩信功业未立,不做此想。”
扶苏点了点头,对于韩信这般想法,扶苏颇为理解。大丈夫志在四海,往往有许多豪杰都是选择先建功立业,然后再娶妻生子。
即便是后来的科举,亦是有许多读书人不考中功名,绝不娶妻,应是与此类似。
只不过看上去有些木讷的韩信,却是将事情前前后后想的明白,只不过,一切都掩藏在心中,很少吐露。
“好!”扶苏想了想,笑道:“待你与香姬成婚之日,我做你们主婚人如何?”
韩信心中一动,道:“韩信父母皆已早亡,香姬生身父母亦是不知在何处,公子愿做我二人的主婚人,韩信感激不尽。”
“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如此说定了!”
二人谈笑一阵,扶苏拿出了一卷地图,然后与韩信开始仔细研究起来,这张地图来时还是干干净净,此时上面却是画满了各种符号和图形。
扶苏亦是发现对于地图,韩信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和超强的记忆力,一个地图看个五六遍,韩信便已然将其了然于胸。
之后做出来的战役推演,亦是到达了一个令人极为叹服的地步。
扶苏只是觉得可惜,在这淮阴县之中,没有沙盘,若是能够在咸阳或是北地,以沙盘来模拟战场,想来更为过瘾。
…………
狄县之中,田氏在这里亦是可以说得上是只手遮天的存在,乃是狄县之中最大的豪强,势力雄厚,家赀无数,并且在当地颇具贤名。
只不过,在这个公元前的世界,甚至于说是整个封建社会,一个“颇具贤名”的地方家族,只能证明这个地方家族屁股底下一堆屎。
没有一个家族是不建立在剥削的基础上的,所谓的贤名,不过是鳄鱼的眼泪,不过是发达之后,粉饰太平,掩藏自己罪恶的工具。
田氏府宅之中,田詹坐在主位上,在一旁,是他的堂弟田荣和田横,说起来,此时他们兄弟三人在这狄县虽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却格外的低调。
作为曾经的齐国王族,齐国已经覆灭,他们也已然沦落为平民的身份,看上去,似乎对于大秦格外的温顺。
可任谁都应该知道,一个人是不会如此轻易的认命的。尤其是经历过曾经的富贵荣华和显赫,然后甘于平淡,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田詹沉吟一会儿,手指轻轻扣在案几上,望着自己两位堂弟,道:“刚刚淮阴传来消息,田七被抓进了县牢。”
田荣面色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淮阴上上下下我们不都是打点过了么?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田詹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如此。”
“前些时日便有线人回报,扶苏来到了淮阴,当时我尚不确定,派人反复探查了几次,如今可以肯定了。”
田荣眉头微蹙,道:“大哥,这扶苏近两年来行事风格可是和往年都不太一样啊!”
“哦?”田詹知道,一直以来,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田荣都比较上心,旋即问道:“不妨说说。”
“以前这位扶苏公子乃是满腹文章锦绣,十足十的一个翩翩君子,做起事来,亦是仁厚,从不加苛责,且颇具贤名。”
田荣冷笑一声,道:“若是这么一个公子,倒也不值得我们太过担心。”
田詹却是笑了起来,的确如此,倘若扶苏真的如此,的确不需要他操太大的心了!
这样的一个公子,说的好听点就是单纯,说的难听点,可就是愚蠢,对于人世间的险恶全然没有充分的认识,就算是把他卖了,这位公子想来也是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