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气呼呼的说:“什么集体的,就是颜有军他一个人的,一亩承包费都要一千块了,谁种的起?才当村长的时候,他要一百,然后两年后就涨到了五百,现在更是狮子大张口,一下子要一千!要不是三狗叔在城里是大老板,还没忘记老家的人,帮衬着给钱,咱们家也住不起地了,养活不了全家人了!”
小语也没有想到,在车上看到的,那如梦中一模一样的油菜田,背后竟然有如此昂贵的交易!
这还只是承包土地的费用,还有买种施肥收割等等,方方面面都要钱砸进去,多少钱都填不进这个大坑啊!也难怪颜太公家还住着这样的老宅子!
“那些种不起地的人靠什么生活?”段辰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腊梅咬牙切齿的说:“还能怎样?就给颜有军家当苦力呗!往山上背水背吃的,高价卖给那些游客,赚的钱颜有军的人收着,给那些苦力一丁点的劳务费,一趟就是三十块,干一天最多能跑三个来回,赚一百块钱就不错了!”
大姑姑在一旁说:“也有出去打工的,挣的钱回来想盖房子买好家俱,都被颜有军给拦住了,他们要留下这些老房子,说是保持原有的风土民情,搞什么原生态生活环境。想盖好的也行,去西街那边买地,那里的地皮颜有军要价比城里的还贵,谁能买得起?这房子也就盖不成了!”
“现在要想不让颜有军压榨,只能是在外面挣了钱,全家都搬出去!可真能跟三狗叔一样,做成大老板的人,能有几个?一家子老小全搬出去,那得买多大的房子?花多少钱?所以没有几户真能搬走,大家也都这样活着憋屈着,已经习惯了!”腊梅叹息了一声,将衣服放下来,轻轻颠着孩子,哄他睡觉。
小语气得银牙紧咬,攥紧了小拳头,对大姑姑和腊梅说:“你们就任他在村里为非作歹?告他啊!罢免他啊!这种人当村长,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肥,全村人越来越苦!”
“唉!孩子,你不在村里,不明白情况。告?我们怎么告?镇长都是他本家二叔,我们能告到哪里去?往上面告还没等调查呢,他二叔那边就已经把事压下来了,告他的人就被当成神经病,送进镇上的
精神病院了!这事你以为没有过?”大姑姑无奈的对小语摇摇头说道。
腊梅也咬着牙说:“一到选角的时候,村委会都是他家的人,敢不投他的票,他儿子就带着本家人提着砍刀去你家乱砸乱砍,颜二宝的腿就是因为这个被颜有军的儿子颜继山给砍断的,单单是治疗就花了二十多万了,颜有军家一分不掏,都是颜二宝一家人东拼西凑借的,到现在帐还没还上,去年年关,颜二宝的老婆就上吊自杀了!”
“我去告!这帮畜生,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们还以为自己是皇帝吗?”小语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被气炸了,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就要打电话。
大姑姑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摇摇头说:“孩子啊,你可别冲动,这事你管不了的,招惹了颜有军的人,就会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你,甩都甩不掉!”
腊梅也露出绝望的神色,叹息着说:“在小颜村,他颜有军就是皇帝!”
“就算他是真的皇帝,我也要把他拉下马,何况他只是一个土皇帝!一个小小的村长,谁给他的权力和胆子,这么作贱小颜村?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下台!”小语气呼呼的拿着手机拨号码,却被段辰一把按住了。
“师父?这事也能忍?这里是我的老家啊,这些都是我的亲人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欺负?被压迫?看着他们受苦?”小语眼泪汪汪的看着段辰,想拨开他的手,可是段辰看着随意握着她的手臂,却让她动弹不得。
看了看时间,段辰微笑着对小语和大姑姑她们说:“天已经不早了,我们现在就上山吧,今晚可能要住在山上了!”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总得吃顿饭再走啊!”大姑姑连忙挽留。
腊梅也点点头说:“咱家里吃的可能没你们城里的好,可是也不是那些揭不开锅的家庭,菜啊肉的什么都有,陪太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吧?”
“师父!”小语也不满的对段辰叫了一声。
段辰直接就松开了手,对大姑姑和腊梅说:“好,那就让小语在家里多陪陪你们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多聊一聊,我自己上山就好了!”
一听这话,小语就变脸了,虽然段辰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是她却似乎感觉到了师父心中生了气,自己所有的不满和怨言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师父不要她了的惶恐,赶紧对大姑姑和腊梅说:“大姑,嫂子,我也不能在家里吃饭了,我要陪我师父上山!大爷爷,等我下山了再来看您,我先走了!”
眼看留不住,大姑姑也就不再挽留,只是可惜的说了一句:“那你们小心点,车子就放在这里吧,家里人会给你们看好的!”
段辰却直接转过头,看着她说:“有没有别的地方放车子?我不像把车子放在老宅太近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啊?”腊梅不愿意了,看着段辰一脸埋怨的说:“到家了一顿饭都不吃就算了,连车子都不放心放在家门口啊?我们农村人的饭菜脏是吧?你吃不惯就走,我们也不说了,怎么连农村地方也脏吗?怕弄脏你车子?还是怕我们的孩子给你弄坏了?放心吧,我们农村的孩子虽然野,却也不是猴子,这么值钱的车子没人敢碰的!”
段辰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们。大姑姑叹息了一声,手往前指了指,对他说:“那你放到晒谷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