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型火力点被焚毁是个不小的损失，但还可以接受。第二道战壕有近百个这样的火力点，投射到僵尸身上的火力密度并不会因此减弱多少。后排远距火力也在拼命支援。连艾虎这样有能力实施远距离精确射击的步兵都赤膊上阵了，打倒一个算一个。
黄春丽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有些发白。“那些重型喷火器的油料从哪来？如果只是封装好的凝固汽油弹，显然撑不住这样连续喷射，难道——”
“第二道战壕下方修建了油料库，通过管道供应每台喷火器，”老辛解释着，看黄春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问，“怎么了？油料库应该很安全的。它埋在地下十几米深，头上都是重型工事级别的钢筋混凝土，理论上来说什么重炮都轰不穿。”
“输油管，”黄春丽低声说，“当然，也许我担心得过分了，你们当然采取了措施，防止火焰顺着油管蔓延，对不对？”
“那是当然，每套供油装置都是独立的，而且都设计了阀门。只要某个火力点一出事，油库管理人员立刻就切断供应它的阀门。外面就算烧成火焰山，也不可能威胁到油库……”老辛脸色突变，“刚才我们看见什么了来着？那些绿色鬼火有腐蚀性！连钢铁沾上也会燃烧！”他紧张地用力搓着下巴上的胡茬，“完了，万一连续三道紧急封闭阀门都被烧穿的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辛的预言，第二道战壕那个深V的最底部突然老高老高地拱起来，然后嘭一声击碎地面。烈焰喷出足有上百米高，天水关前几乎所有人都亲眼目睹。
一个合理的推测是：绿火顺着管道流进油库，瞬间点燃因为抽气系统运转不足而弥集下来的挥发性气体。这下第二道防线屁股下面的大妈妈级炸弹被点燃了。油气以惊人的速度燃烧膨胀，防重炮的钢筋混凝土什么的，在这浩然巨力面前根本就连纸片都不如。
关墙上下的士兵们目瞪口呆。第二道防线崩溃的惨景实在太震撼。三道火焰壕沟，三道战壕，号称要打造成消灭三千万僵尸的绞肉磨盘。可是仅仅半天的时间已经有两道战壕崩溃，这一仗还怎么打？真的能赢？
关外高地上，一个年轻的士兵不觉垂下了枪口。他的膝盖在颤抖，不自觉地往后退。
一只手摁在年轻士兵肩膀上，阻止他继续后退。年轻士兵回头，看见老辛坚毅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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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老辛说。
他的声音不大，沙哑中特别带着一种魔一般的穿透力。面对他灼人的目光，你会感觉肺腑也被洞穿。
“我们身后是天水关。关墙后面有很多人。大多数人我们根本不认识，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认识。他们没什么理想，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只是搞片地种点粮食，顺便养几条双头牛。运气好的话，再娶个媳妇生一堆娃。也许这理想并不精彩，这样的人生也谈不上什么伟大。但他们就是我们，他们的生存就是我们的生存。记住吧、小子，只要还有人能过上这种平凡日子，再艰难的时刻也迟早会过去。人类会因为我们的奋战而延续，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不知不觉，四周已经无人说话。士兵们聚集在高地下，静静地望着老辛。他们握紧拳头，咬着牙，眼神比一万颗星星还要亮。望着老辛的背影，艾虎忽然惊觉他竟然如此高大。和平日里整天窝在传达室打牌赌棋的形象一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去死，逃跑好像更容易。但是真正勇敢的人会坚持到最后。为了更多人能平凡地生老病死，为了他们最后那点卑微又渺小的希望，”老辛简洁有力地一挥手，“让我们奋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