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记杂货店应该是什么样子?
前往上场坝的路上,这个疑问被设想过无数次。那个叫徐小凤的女人说话文气,想必性格也是温婉的家居型吧。一定很能抓住男人的心,不然前任镇长为啥临死都还念想着,冰天雪地360后空翻跪求别人送东西回去给她。想着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幽深小巷。青石板路二人宽,旁边是门板古旧的店面。两个小孩吵闹着在路上弹橡皮筋吹纸人。店面柜台后面,徐小凤微笑着看他们玩耍。她的发髻一丝不乱,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些许感伤……
不好,太文艺了,隐隐有种拿错剧本的感觉。
在小庙街的路牌下面,不慎一脚踩爆个腐败如气球的死老鼠时,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弯弯曲曲的小巷不假,但幽深就谈不上。一条山坡上挖出来的沟,有二人深,三四米宽,上面搭了木排防雨。那木排年久失修,蘑菇长得一嘟噜又一嘟噜的。沟壁两边隔三差五挖个窑洞,拿木架子撑着再装扇门,就成了住处。这还庙什么街啊,分明是个地沟好吧!
地沟里泛滥着一种地沟特有的臭味。真的要下去?但来都来了,扭头回去似乎又有点亏。艾虎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踩着那湿滑的烂泥台阶,慢慢地下到地沟里。说实在的,这儿采光真不太好,大白天也是阴森森的。光线从木排缝隙里漏进来,在阴暗的地上划下一条条白亮杠子。
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人还真不少。大部分窑洞门口都坐着人,或打牌或聊天,也有人什么都不干,空洞地望着木排上的蘑菇发呆。那还真有可能是食物——艾虎看见有人拿着小刀搭梯子上去割,几个貌似他邻居的人站在下面监视,似乎生怕自家门口的蘑菇被偷。
小庙街的人以漠然的态度看待艾虎光临。大多数人扫了两眼就继续自己手上的事,聊天、抽烟、讨价还价什么的。少数人持续偷窥过来,躲躲闪闪的目光带着某种见到肥羊的兴奋。好在动力装甲那两米多的坚实身躯颇有压迫力,激光步枪管子也够粗。一时之间,还没有人敢于上来动武。
一个脸上写着我是菜鸟的流鼻涕小孩蹲在路边下棋,对面端坐一位满脸奸笑的中年人。周围一圈闲汉也明显是同伙,想干啥简直不问可知。棋局显然相当不顺,小孩正陷入苦思,额头已经见汗。
艾虎装作没看见,故意一脚踩过去。有道是:车马炮寂寞无主,将仕象零落成泥。奸笑中年顿时就跳起来了,脸上精彩纷呈,惊讶混合着狂怒。艾虎居高临下瞪着他,故意把头盔扬声器的声调压得低沉:“你跳啥?路是拿来走的,要下棋滚回家去下!老子进城吃馆子都不要钱,踹你个破摊子,你有意见?”
换句话说,老子就是吃定了你个瘪三,怎么地吧?
仗着人多套羊牯,没想到自己也有变成羊牯的一天。中年人额上青筋迸起,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不敢跟凶神恶煞的艾虎叫板。“这……这位大爷教训得好,咱们马上就走,”他低眉顺眼地跟艾虎道歉,转而极力鼓动那小孩,““走,小徐,到我家去下。这盘棋你还是大有希望。你可是压了整整二十块钱,这半路不下了,押金不退喔。”
名为小徐的半大孩子到底不傻。一扫周围那些闲汉的表情,明白过来自己差点入局。“不、不下了,”他慌乱地摇着手,转身从人缝中溜走。连中年手中的押金也不敢要。几个闲汉互相以目示意,就要跟上。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帮忙帮到底,艾虎心想,要是让你们这帮瘪三得了手,刚才老子岂不是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