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前面的旗台上,背靠旗杆站着一个人。严格说来,是外形接近人的某种生物。艾虎谨慎地靠近,那东西似乎感应到了,突然抬起头来!
古烈?
虽然脸庞青黑,双眼赤红,但艾虎很肯定眼前这人就是古烈。这不可能啊?撤离天水关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见僵尸们把他的尸体吊在关墙上示众,以摧毁抵抗者们最后一点意志。
“古烈将军?”他试探着出声招呼。
外形接近古烈的人形生物仿佛被声音吓到,突然跳起来,转身就跑。打倒它吗?但还不确定它和古烈到底有没有关系?艾虎犹豫了。
那东西跑得很快。趁艾虎暂时无法决断,它三步两步离开旗台,消失在主楼里。
狭长而低矮的主楼已经化为灰白废墟。像一条巨大的僵蚕平卧在疯长的植物中。屋顶的灰瓦大多已缺失或损坏,砖砌的墙面也处处碎裂。正门敞开着,不可知的黑暗在其中涌动。要进去吗?
略微踌躇之后,艾虎坚定地大步向前,踏入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异臭,就像湿淋淋的腐肉在阳光下曝晒之后的味道,恶心无比。但当这异味钻入鼻孔,却好似在身体内活了过来。无数丝一般的触须扩散到每个肺泡。它不断转化为各种奇妙的味道。从极苦到极甜,从刺鼻的氨水味到清凉淡雅的风信子花香。恍若他所体验过的整个人生,却又并非其中任何一个片段。
走廊长而昏暗。一侧是墙,一侧有门。
大多数门都已碎裂,门后的房间空空如也。一些门关着,艾虎试探着推开,除了垃圾还是垃圾。
那个貌似古烈的“东西”到底去了哪里?
走廊一直往前延伸、延伸,仿佛无穷无尽。不对,主楼不可能这么长。他觉察到其中有古怪,然而脚下却不停。直觉告诉他只能向前,退后必定无路。
旁边一扇门敞开着,他轻轻走过,不经意瞥了一眼。和其他空房间不一样,这一瞥竟然陷了进去,眼光再也无法挪开。
艾虎看到了自己,穿越前大学刚毕业的自己。
考研师兄的小屋里,电脑孤零零地亮着,屏幕定格为一张世界地图,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红点。一行冰冷的钢铁大字横亘整个屏幕:2077年10月23日,审判之日,人类毁于自己亲手发起的热核战争。
显示器前,自己低头趴着,一动不动。
考研师兄推门进来了,手提两碗鸭血粉丝汤。他把热腾腾的汤放在桌上,拍拍自己肩膀。然而自己却一动不动。考研师兄再推时,艾虎看见自己顺着师兄的手颓然倒地,两眼没了眼白,竟是纯粹的深黑。师兄只扫了一眼就面色煞白,踉跄着坐倒。仿佛那深黑蕴含着无可名状的恐怖。师兄歪在门边,半张着嘴抽搐。黑血缓缓从他眼角嘴角耳孔溢出,一行行流下来。
这时电脑突然爆了,刺眼的白光横扫整个房间。黑烟腾腾而起,中间夹杂着明红的火焰。着火啦!着火啦!有人跑到街上,指着考研师兄的小屋大喊。艾虎听不到声音,但看嘴形也能分辨出那个字。
这是假的,是幻觉,他坚决地提醒自己,迈步走开。
下一扇门,他看见他们的结局。
那是一场死亡的盛宴,断壁残垣间血流成河。数不清的尸体以各种姿势倒地。他们中有士兵也有平民;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牙牙学语的婴孩。侥幸未死的人也正在踏上这条黄泉之路。他们倒卧在血泊中,挣扎着、呻吟着。
某不知名的宏伟建筑前,大约翰低头站立。他周身沥血,大大小小的伤口简直数不过来。他的身躯已经僵直,全靠手中门板大剑撑住才没有倒地。他的胸膛没有起伏,显然早已失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