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母,都还没起呢。”梅氏的大丫鬟画屏正和梅氏会话,因为跑得急点儿,距离远点,说话还带着点喘。她从早上起,已经前面客房后面闺房的来回打探好几趟了,现在只觉得脚后跟隐隐作痛,脚底板儿好似都跑大了一圈。
梅氏坐在正房的东抱厦里,闻言也不吱声,心里想着,早饭都热了好几次了。知道他们都会晚起,可日头都转到老高了,这爷两个还都没动静呢。昕儿也嚷嚷着要学她爹爹和朋友抵足而眠。可倒好,也不知道昨晚抵着足唠到啥时候才睡的。
梅氏对丈夫向来是尊敬顺从,对女儿是慈爱温柔。这并不是说她是一个没有主见懦弱的女性。她曾经为了没有为楚家生育一个宗子儿内疚,连她的兄长都有些着急了,生怕夫君因此而与她生出龌龊和隔阂。
出乎意料的是,夫君却从未因此对她有丝毫的责备和疏远,反而同女儿一起,对她更加的爱护和关切。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做一个千依百顺的妻子,无微不至的母亲呢!
她的家人口简单,生活富足。尽管生意并不好做,可是夫君从来没有让她操一点心。那么家里的事情自然也不应该让他分心才是。自他们成亲以来,夫君没少提到这个于他有恩的秦兄。只是久闻其名而始得见面。作为当家主母,自然要把客人照顾得妥妥帖帖才是。
当年家里兄长曽力劝夫君把生意搬到晋地去,一家人一起,也好相互照应。当时夫君就坚决的拒绝了。说是要在此的等他的恩人。兄长虽然感到遗憾,却也觉得夫君很有古君子之风,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产生任何芥蒂,反而更加的亲近和信任了。
对于那个能上房跳墙的小姑娘书儿,梅氏的心情则是有些复杂。昕儿虽然在县里也有几个手帕交,有时候也会一起游个春,喝个茶的。可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也见过昕儿和同龄的女孩子一起,是如何面带礼貌的微笑,附和着那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昕儿是孤独的。这让梅氏时常会责备自己没有再给昕儿生几个兄弟姊妹。
梅氏看得出来,昕儿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的,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只是那个女孩身上带着凶器啊,看着不是个寻常女子。楚家交往三教九流,夤夜造访的不速之客不是没有过,如此年轻还作男子打扮的可是仅此一例。哎,真不知道对昕儿是好还是坏呢?
梅氏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不免有些烦躁。养尊处优的她已经很少有烦心之事儿了。竟会为这么一点小事儿而失了心安神宁的心境,不禁又有些笑话自己。想着便和画屏说起话来。
梅氏道:“画屏,跑了好几趟也累了吧。你也太实在了,也不说支使支使银瓶她们几个。”
画屏忙道:“婢子不过跑几步路罢了,能累到哪里去。主母体谅,婢子更不能偷懒耍滑。”
梅氏道:“你要是不累的话,就先去厨房告诉厨娘们,米粥再重新煮吧,早上做的热了这么久,早煮烂了,自己用还好,对贵客就怠慢了;然后就客院那边看看他们起了没,要是还没起,就去前头告诉楚山,去叫起吧。不然的话可真是要昼夜颠倒了;办完了这事儿,就到后院去,你亲自去把那两个丫头叫起来。知道她们昨晚上乐呵过头了,那也不能睡过晌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