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大家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声妇人的惨叫顿时让人心头又是一惊。原来有几条船被暴民夺了去,能洑水的船工纷纷跳水逃生。可怜的是有几个乘客畏水,只是一犹豫之间,已经被暴民或打或杀。最后也不管他们是死是活,统统丢进了水里。
其中一个妇人已经跑到船舷处欲跳江自尽,却被几个暴民拖住。他们七手八脚把那妇人按在甲板上,便挤挤挨挨的要一起压了上去。这是舱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暴民,一顿拳打脚踢,赶开众人,把妇人扛在肩上进舱去了。船舱中立时又传出妇人的惨叫,不过几声便再没了动静。
臻儿眼尖,借着火光,认出其中一人便是下午还跟着贾班头,对着张老六们欺行霸市狐假虎威的青皮。此时已赫然变身为暴民中的一员。
左近船上都传来阵阵惊呼,哭泣和怒骂。惊恐的船工们在桅杆上猴子一般机敏地爬上爬,一页页白帆在越来越暗下去的天幕下如白鸽张开了翅膀。万幸的是,显然这些暴民之中没有善于操舟之人。那几条船不过是在码头附近转着几个圈子,离不了岸。各种脏话诅咒不觉于耳。
此时夜幕已经渐渐展开,码头上的火光之中,已经少见人影行动。只有惨叫之声从不远处的县城方向断续传来,更加让人心慌。高大富丽的百香楼已经烧成了夜色中的一个巨型的火把。
逃到江心的船只上,除了掌舵之人外,大都站在甲板上远远地望着岸上的火光,或跌足叹息,或恐惧哭泣,皆是忧心不已。
那火光和惨叫把臻儿又带回破寨的那个夜晚。只是今天受难的更多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更加让人心急难过。“不知道卖枣糕的老伯会不会有事。还有那个漂亮的姊姊,小萍兄妹……”阿留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天色愈暗。因水流状况复杂,夜行危险。众位船老大们逃出一段水路之后,纷纷在江对岸降帆下锚。
梧安号上众人也纷纷忙碌起来。张老六和臻儿只抽空匆匆换下了脏衣服,便忙着给客人烧开水,然后一桶一桶地送到客房。阿留帮着梅娘简单地处理了伤处,挽了头发,净了面,然后帮着梅娘为客人准备夜宵。
臻儿手上忙着,心里却是乱纷纷的,白天发生的种种不受控制的纷至沓来。无论是乞讨的小兄妹,漂亮的黄衫姊姊……还是披头散发手指流血的梅娘,被砍了头的贾班头……无论是人是事都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走过,以至于拎着水壶走过了客舱门而不自知。
毕竟聚英寨破的时候,臻儿已经带着小龙躲进了山洞,没有亲眼看见寨子里的烈火和鲜血,也没有亲耳听到惨叫和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