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我痊愈了。</p>
最后一个疗程,最后一袋药输完之后,那个经理模样的人物又来了。</p>
这次他再进来时,我已经不敢对他有任何的不尊重了。因为,这两个月不是白过的。我对这个疗养康复医院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p>
这两个月里。</p>
我这个病房先后来了13个病号。</p>
6个儿童,5个青年,2个老人。</p>
6个儿童无一例外都是有先天性缺陷的智障,其中一个四肢都畸形。</p>
5个少年中有两个是智障。</p>
另外3个是绝症患者。</p>
还有那两个老人比较特殊,我透过他们刚进来时身上的那股臭味,和那蓬松散乱的头发,觉得他们像是得了重病的流浪汉。</p>
说出来有些人会觉得很恐怖,但是,这一切都是合法的。这些人,医学上称之为**器官捐献者!</p>
这些儿童、青年、老人,都有家属。我亲眼见过他们在病房里签署**捐献的材料。</p>
至于这些人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疾病,我不知道!除了那三个患有绝症的青年能看出重病样子之外,另外那些人我看不出来。</p>
他们在这个房间里调养两三天之后,便会安排手术。手术后再也没有回来过。</p>
那时候,我就想他们会不会是像我一样被亲人抛弃并利用的人?</p>
这些问题,随着他们的离开,都没有了答案。但是,对我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震慑和恐惧。</p>
我只有十六岁,我对这个社会的构造,仅限于象牙塔中的书本和老家里的街坊邻居。</p>
刚来的时候我是无知者无畏,可是,躺了两个月之后,我觉得这个医院像是个吞人的深渊。而接下来,我要在这个深渊巨口中工作六年。</p>
…</p>
“这是合同,你自己看一下,然后签了。”他将一份文件扔到病床上后,坐到对面的病床上翘起了二郎腿。</p>
合同是份长期聘用合同。</p>
职务是:护工。</p>
具体工作是:护理疗养病人。</p>
“愣着干嘛……没问题就赶紧签了。”他在旁边一脸轻松的看着我说。</p>
我抽出下面的一张纸,写道:“六年之后,你们会放了我吗?”</p>
他拿过去看了看。</p>
当即笑了。</p>
“童叟无欺,六年一到,你就可以离开。”我听后,翻开第二页,在最下方签字。曾经的我想着逃跑,或者不正儿八经干活让他们辞退我。</p>
但是,当我看到合同中说,假如我态度恶劣或发生逃离行为时,他们有权对我做任何事。这任何事之中,我想肯定包括对我身体器官的取用。眼角膜、肝脏、心脏等等……</p>
“哑巴……呵,有意思。”他伸手接过我签好的协议后,站起身说:“别傻坐着了,咱们该工作了。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克。你的上司。”</p>
…</p>
从那天起,我就在疗养院工作。</p>
汉城是一线城市,我们疗养院是全国出名的,来这里疗养的病人非富即贵。所以,想要护理病人,必须要足够专业才可以。</p>
不过,我要做的这项护理工作是一般人都不愿意干的。</p>
我要做的就是端屎端尿同时验屎验尿。前一个月,晚上学习护理知识,白天打扫卫生。</p>
我读书从来就是过目不忘。别人半年才能掌握的护理知识,我半个月就学会了。在徐克看来,这很神奇。</p>
而且,我虽然年龄小,可是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如果遭遇到你拒绝不了的事情时,你就要懂得接受。</p>
我所有的身份证件</p>
都在这里扣押着,他们对我了如指掌。这里没有高高的狱墙,我可以轻松的逃走。但是,离开这里我能去哪儿?</p>
学校回不去,去社会上混的话,我这个残疾人找工作都难,更不用说躲他们了。虽然想到白若瑄时,心里会特别难受,但是,我也得忍着。</p>
要想再见到白若瑄。</p>
我必须要熬过这六年!</p>
…</p>
疗养院。</p>
说白了就是高档的养老院。</p>
这里的老人,很多都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有很多阿尔茨海默病患者。这些老人都是有钱的主,家里人拿着娇贵,对护理工要求非常严格。</p>
被单有一点脏就骂,接尿时漏一点也骂,晚了几分钟没推出去晒太阳也骂!种种想不到的理由,在这里都会出现。</p>
有很多护工受不了那些辱骂。</p>
哭的哭,跑的跑。</p>
但是这些辱骂声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比起曾经受到的辱骂,这些都是轻的。再者,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哑巴。我压根也不会反驳。</p>
工作中,我很听徐克的话。我知道,此刻我的未来在他手上。徐克教育我说:女人和小孩可以犯错误,但是,男人要小心,不能犯错。</p>
我护理上没有犯过错,可是,心态上仍旧是个自闭的少年。</p>
很多人听说我护理的干净,便让我来护理。可是,那些老人本来就孤独,想主动跟我说话,发现我是个哑巴之后,便一脸难堪。再发觉我六个指头,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便觉不让我伺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