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冷静。
看见程振这熟人,舟泽倒也不意外,甚至还感到一股莫大的愉快,原来看着仇人吃瘪是这么痛快的事情。
只可惜他现在不能动手,不然就能履行“见一次,打一次”的承诺了。
舟泽对此深感遗憾。
不过舟泽露出了一个最无害的笑容,在穆涿挨个介绍后,他温声软语依次打了招呼,唯独略过程振。
毕竟穆涿也没有要介绍程振的意思。
他就更不必去理会这个恶臭男了。
而穆家上下无人在意程振的感受,除了他妈还有点母爱外,其他人都当程振是来蹭饭的空气。
一家子坐到餐桌边,老先生与贵妇人热络地将舟泽看了又看,问了又问,柔声细语,唯恐吓跑了舟泽一般。
舟泽则不卑不亢,挨个回答,这落落大方的模样让二老很是满意。
可坐在桌边最末位置上的程振就如坐针毡了。
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焦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现在完了,什么都完了。程振看着向来不假辞色、宛若无情机器的穆涿对舟泽那不同于往常的温柔态度,心渐渐坠沉入绝望深渊。
他现在都不求穆涿帮他整舟泽了,他现在只求穆涿他们能放过自己。
心慌到心死的程振,僵硬陪笑了一整个中午,而后在午餐结束后,他母亲还毫无所察过来悄声问他。
“怎么样,你和你舅舅说了没有?那事解决了吗?”
女人虽说对孩子不上心,但程振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她还是在意担忧的。
但女人却惊讶看见,在听见她问出这句话后,儿子的脸色一下更差了。
仿佛遇上了极为棘手的事情,或者说,没有转圜余地了一般。
女人的心也不由一下吊了起来,她面色变得凝重了些,将声音压得更低,问:
“怎么回事啊?你舅舅不肯帮你吗?要不……我再去和他说一下?”
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再差劲也没办法。
程振闻言更是有苦说不出,他这事,怎么说?能怎么说?能说出口吗?!
现在只能看舟泽想不想放过他了。
对!
与其求穆涿,不如去探探舟泽的意思,若是舟泽无意追究他,那这事应当就过去了。
程振想到这里,方才还一片绝望的心情终于有所缓和。
而且他又想到先前舟泽在看见他时,露出的那美好灿烂的笑容,程振立时便有些呼吸加重,难以克制地心猿意马起来。
舟泽暗恋了他十年呢,即便现在被舟景那个蠢货给破坏了,但也不至于感情一瞬间消失吧。
舟泽肯定还对他留有余念,不然也不会那样气愤恨恼,反应那么激烈。
说不定,和穆涿勾搭上,都是为了报复他,或者接近他。
程振的脑筋转得飞快,立马就把自己给安慰明白了,且还有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兴奋,恨不能立马去找舟泽聊聊。
如此想着,程振也这么做了。
他趁着老先生饭后叫穆涿陪着下棋的那会儿功夫,迫不及待便让佣人帮忙约一旁随同的舟泽出来。
舟泽自然不会拒绝,但在出去之前,他悄悄与穆涿交换了一个极为隐蔽的眼神。
穆涿的回应是浅浅一笑,意味十足。
随后,舟泽来到佣人所说的地方,果不其然看见了尤为焦虑、又似乎暗藏兴奋的程振。
舟泽看着对方那丑陋的表情,几不可察地挑一挑眉头。
真是恶熏。
像个跳梁小丑。
他倒要看看现在程振叫他出来,又是想唱哪出戏了。
来到离程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舟泽扫见程振似乎想要走近,连忙扬声冰冷制止:
“停,再走近一步就不必再说任何了。”
舟泽看起来软软糯糯,但其实一旦冷脸,便会给人以一种不可侵犯的威慑感。
程振便被震住,悻悻留在原地不动弹了。
他酝酿两秒,放柔语气道:“小泽,我知道你怪我……怪我眼里一直只看得到舟景,怪我一直忽略你的心意,怪我分明答应和你在一起却又被舟景算计……”
舟泽原本听到前面毫无波澜,但“算计”一词让他忍不住发笑了。
谁懂他这勾石一般的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