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泽篇56
琉璃净火生于污秽,却能焚烧万物,洗涤污邪,其火至刚至极,一星半点就能够贯穿灵魂。
身处其中,如同坠落十八层地狱,躯体、灵魂乃至精神,里里外外,每一分每一寸都承受着非人的煎熬,焚血、煅骨、塑脉、净魂,其中痛苦非亲身经历而无法想象。
幽蓝火焰深邃不可窥测,若非有行流云刻意调控,怕是刚一开始,整个庭院顷刻间就化作了乌有。
灼灼燃烧,虚空一阵一阵的震颤,仿若承受不住,时刻虚散,撕裂开来。
天边,有奇异的声音交杂不断,忽而狰狞,忽而清净,如同在冰火之中反复颠倒,生死徘徊,不得生,亦不得死。
行流云很是佩服眼前的女子,琉璃净火足足灼烧了两个时辰,整片大地都能被炙烤崩裂,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喊叫过一声,瘦弱的身姿,如风中摇曳的柳枝,弱不禁风,却始终不曾折断。
地狱般的折磨也无法将其摧毁。
海明月背靠围栏,面色苍白如雪,仿若幻沫泡影,轻轻一吹,就会消散。
即便已经撤去了火焰,她身上却仿佛依旧犹有灼焰,炽热的气息,仿佛能让湖泊干涸,无法靠近。奇的是,如此炽热的她,流出的汗滴却是瞬间凝为冰霜,滑落在地,眨眼间化作寸缕白烟。
行流云皱紧了眉头,灵力犹若滔滔江水,倒灌而出,附在海明月身上,一触即溃。
海明月熬过了净火焚灼,经脉贯通,但是这不仅没有为她的身体带来改观,反而时刻有香消玉殒的危险。
在特定的手法下,琉璃净火可以达到深至灵魂的全面洗涤,从此以后,峰绝大路敞开,通顺无阻。但是,这却是以生命潜能为代价的,无异于透支生命。
如今的海明月,不仅活不过百岁,而且,由于顷刻间丧失了半数以上的生命力,元府不稳,有分解成气的危险。
现在的她,比起刚出生的婴幼儿也好不上多少,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残余的火气,虽然达不到琉璃净火那等恐怖的层次,于她而言,却也是灭世之危。
如今,行流云也只能依靠净化之力吊她一口气,能否挨过,还得全看她自己的意志。
琉璃净火,灼烧时如坠地狱,痛彻心扉,过后,也依旧能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之前她以身祭器,精神大损,本就极度消磨意志,平常还好,如今深受净火折磨,全凭一丝念头抓着不放。”
“可是,哪怕是再顽强的念头,在外界重重重压之下,也会不堪重负,积羽沉舟啊。”
这样下去,她撑不住。
行流云犹豫不决,“真是欠你的。”
种子自带的能量储存空间被打开,洁白的流光中掺杂了丝丝盎然的绿色,当初他从绿晶石中偷偷分离了一些生命能量,如今,还是用在了海明月身上。
生命能量如一抹春风,吹拂而过,带走了燥热,降下雷霆雨露,不断滋润着她几近干涸的躯体。
“心痛,心痛的快要窒息!”行流云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这些生命能量本来是为安梦留着以防不测的,结果现在耗费了一半把海明月从幽冥地狱拉了回来。
有时候,行流云自己都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呢?
“海明月身兼重任,我这是为了不破坏三族和谐,是大义。”
行
流云找了无数的理由给自己洗脑,强行把郁闷给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海明月终于缓了过来,背靠围栏,有气无力,心中悸然,“呼,鬼门关走了一趟啊。”
“你欠我一条命。”行流云咬字清晰,话音很重。无论怎么想,都还是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劫后余生,海明月满是喜悦,只不过因为脱力,只能勉强做笑,“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以身相许,还是来世做牛做马?”
行流云眉眼忍不住跳动了一下,“我已有家室,杜绝外来的破坏者。”
“作为修真之人,应当明白,来世只是人的一种美好幻想,并不存在。”海明月自顾说道:“无以为报,那就……不报了吧。”
刚刚压下的气劲瞬间迸发了出来,海明月这个逻辑着实清奇,缜密。
他刚刚说那句“你欠我一条命”其实也就是一时赌气,并没有想过报答什么的,但被海明月这么一通说下来,总觉得不拿捏拿捏,自己就会少一大块肉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可是能怎么做呢?
以身相许?想都不用想,直接划掉。
来世做牛做马,先不论来世本就不存在,就这个牛马,以海明月的脾气秉性,行流云感觉自己会先被践踏至死。
“那就说好了,不报了。”海明月又重复了一遍,像是确认一样。
言语未经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不行!”
“哦?你想让小女子如何做?”打通了经脉,海明月心中正是喜悦,如今浑身无力,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说说话也不会无聊。于是,海明月就在这和行流云在胡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行流云绞尽脑汁,非要想出个合适的由头,不然咽不下这口气,灵光一闪,“天涯阁中可有能助人恢复记忆的法宝?”
海明月望向行流云,像是在看一块珍宝一样,“你失忆了?”
虽然是事实,但是听到如此直接的话语,行流云不免有种想打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