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森严的皇宫内，林幸年笔直跪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注意到前面传来动静，视线里紧接着出现金丝勾勒的方头朝靴。
林御背过手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眼神复杂高深莫测。
太子走得早，皇后伤心欲绝生成心病，再加上当时两个皇子年纪还小，所以一直未立新太子。
他不急，可有的是人急。
臣子们急。
每天呈上来的折子明里暗里提到这件事的不在少数，表面上看是为着永朝的社稷担忧着想愁白头发，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错综复杂得恐怕只有他们清楚。
贵妃们急。
但从不会主动提起，只跟着她们的妃嫔们时不时枕边风试探，要么养生的山珍补品一碗又一碗的熬，一碗又一碗的送，这里面多少真心的成分也只有她们清楚。
还有…
林御审视着眼前态度谦卑恭敬但双拳紧握腰板挺得笔直僵硬一动不动的林幸年。
不愧是他林御的好儿子，个个都是有野心的。
林御收回目光，走回到主位上撩起袍子坐下，端起茶杯声音听不出喜怒，“说吧，你与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儿臣与苏二小姐两情相悦已久，昨夜乃是喝了浑酒情难自禁所以才做出这等错事，但儿臣不悔，对苏二小姐也是真心求娶，还望父皇成全。”
“两情相悦？真心求娶？这京城的名门闺秀优秀的也不在少数，这苏二到底是哪里值得你辱了自己名声要走这一遭，据说还只是个庶女。”
林幸年感受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多年高位者的目光不怒自威的施压，罩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本能咽着口水，林幸年脑海快速飞转，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儿臣心悦于她，自是不会在乎她的身份，庶女又如何？佛道常论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众生皆平等，父皇，儿臣心悦于她，还望父皇成全。”
“庶女又如何？你知朕喜论佛道便特意说这些话来哄朕，人是无高低贵贱之分，可人有三六九等，你是皇子，你代表的不只是你个人，还有天家的脸面！
还有那苏二，还未出闺阁就如此放浪，你若是真纳进府里，便是任由众人将皇家的丢在地上踩！即使如此你也要纳她入府？这其中的利害你是当真不知？”
“儿臣与苏二小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还望父皇成全。”林幸年眼睫下垂，洒满一片阴翳，声音沉稳恳切道。
一连三句成全。
林御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他的子嗣不多，星驰跳脱散漫，所以幸年是最像自己的，但唯一一点就是他被李贵妃养的太过沉闷，叫人难以看透。
若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自然是最好，可他…
算了。
“你早已到了出宫立府的年纪，你想如何便如何，要纳那女人也可以，但她是万万入不得皇家玉蝶的。”林御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声道。
林幸年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应下：“儿臣明白，谢父皇成全。”
林御看着林幸年出门的背影，摇摇头朝一旁的太监命令：“去叫建威大将军进来。”
安国公府澄园。
钱姨娘坐在苏之玉床榻边看着她含春的眼，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的脸温声询问：“今日母亲下手重了些，疼吗？”
“不疼的母亲，也只有这样三皇子才不会起疑心。”
“当时也是被你吓到了，我去二皇子房里寻你却不见有人，反倒是三皇子房里出现动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之玉眸光微闪，手里抓紧锦被，压低声音讷讷道：“当时我推门去寻二皇子，却不见他的房里有人，出门去寻刚走不远，就看见神智不太清楚的三皇子…”
发现钱姨娘脸色不对劲，加快语速急急补充：“二皇子行踪不定，当时夜色已沉，女儿实在不知要去哪里寻，母亲你也是知道的，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两位皇子，女儿身份低微，寻常是进不得宫的。”
故意提到身份二字，果然钱姨娘眼里的凌厉软下来，看向她的目光隐含愧疚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