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快擦擦吧。”
杨书雁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中无奈又酸涩，嘴唇蠕动好一会才憋出这几个字。
周湛被水浸过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白润，水滴连成珠串从乱糟糟的发梢上往下坠落，砸在湿透的外袍上更深的晕出水迹，整个人狼狈不堪。
可他来不及管，也根本不想管，水眸潋滟定定看着递到他面前粉粉嫩嫩盈满馨香的软帕，抬眼直勾勾看向杨书雁：“书雁，你帮我擦，好吗？”
一点都不好。
杨书雁潜意识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下意识就想拒绝，可手上的动作就像被蛊惑般，抬起帕子就轻轻按在他散着湿气的脸上。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特别是他身上灼热的温度还隔着薄薄的帕子传过来，触在她的指尖像是点着火，眼神干净，瞳孔中完整映有她的样子。
杨书雁看得有些心慌，指尖灼热的火还在往上蔓延，被烫得往后狠狠瑟缩，飘忽着眼神将帕子直直朝他扔去，“你…你自己擦。”
“噌”的站起身把头偏向一边，波光粼粼映着冷光的湖面铺满她的眼中，浮躁不安的心绪渐渐淡下来，杨书雁深深吐出口气，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两人之间虽也没有什么，可每次不明不白就生出的情绪才最是令人心慌，仿佛若是再不断个干净，一切都会朝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尤其是她的感情。
她就要做三皇子妃了，再也不是从前恣意任性的杨书雁，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三皇子妃，是镇国公府，是一生光明磊落没有污点的父亲。
离开，现在必须离开。
“更深露重，周将军仔细着小心着凉，若是身子有任何不适，皇上和楚将军又该担忧了。”
那你呢？
周湛坐在地上看着亭亭玉立站在身端庄高贵的杨书雁，清冷的月光打在她弧度流畅的下巴上，花容月貌，雍容华贵，好似只可望不可及。
怔怔望着杨书雁只最后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后就离开的背影，周湛眼里的光点点黯淡下来，换上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捏紧手里她忘记带走的软帕，下定决心似的面上一派坚定。
楚辞刚从万氏的院子里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步伐极快走过来的周湛，眼尖的发现他全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着水，蹙着眉与时星对视一眼，抬手开始解下外袍。
时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恭敬接过后就朝周湛走去，面上一片关切之意：“周将军这是怎么了？这京城的夜还是透着凉意的，可别着凉了。”
肩上搭上点点重量，周湛怔怔回过神，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就看向前方直直撞进楚辞沉沉稳稳的眼里，眼眶开始变得酸涩，下一秒就感到极不好意思，将手里的软帕已经往外往后藏。
“将军…”
楚辞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早就发现他攥在手里的属于女孩子家的东西，见他这般狼狈且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心知肚明。
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愿说太多，抬眼望着天际涌过来的厚厚云层，一点点遮住黄澄澄的月。
“阿湛，快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下次练剑时要小心些，别伤到自己。”
周湛越听到这般关切的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鼻根酸涩得不由微微一动，开口就想将心之所想都完完全全诉与他听。
可他想做的事实在是惊世骇俗，实在是不愿再将旁的人牵扯连累进来，嘴唇蠕动半晌最终垂眸掩饰低低“嗯”了一声。
周湛幽幽就要路过身旁时，楚辞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湿气，知他也是一根筋执拗得说一不二的性子，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定定抬眼看向他，“阿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镇国公府也可以是你的后盾。”
周湛停下脚步表情有些茫然，而后来脸色一变，捏紧拳难以置信的看向楚辞，却见他认真笃定的点点头，一如许久以前他被父亲赶着出去单打独斗时的沉稳与令人心安。
可他又怎会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只要一做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不过他从不做后悔的事。
周湛面容显而易见的轻松许多，状似无意的扬起脸朝楚辞笑得温和无害：“有将军在，我自是什么都不怕的。”
楚辞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是不放心的蹙起眉，低声朝时星交代：“让时辰看着他些，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势必要护人周全，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