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真言想了所有和幸村精市见面的情况, 设想着一千种一万种见面时要说的话,要流露出来的表情, 可是,就是没有想到过现在这一种。幸村精市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看着出来开门的柳生真言, 双眼全是血丝,脸上,也不见了平常惯有的笑容。愤怒、哀伤、痛苦、绝望……这样的幸村精市,找不出一丝平时该有的风度偏偏,若不是他就站在她面前,柳生真言真不敢相亲这个像被恶鬼附了身一样的人,竟会是那个温柔的美男子——幸村精市。
柳生真言手足无措的看着幸村精市, 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可是,他的目光太锐利太深刻,让她不敢正视,这样的目光, 只要稍微一对视, 就让柳生真言的心不住的颤抖。幸村精市默不作声,柳生真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傻傻的吹冷风。
“咳咳,你们两个,打算在这站到什么时候!门口景色很好吗?除了对面的墙,什么都看不到。”柳生比吕士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两个人都跟雕像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无声的尴尬。柳生比吕士的声音像打破僵住两人魔咒的灵言,让刚刚还不知所措的柳生真言一下子冷静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面对幸村精市,挤出个不太难看的笑容。
“请进!”柳生真言闪身从门前让开,让幸村精市进去。见到柳生比吕士,幸村精市一直僵硬的脸色才有了几分缓和,看了柳生真言一眼,进了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柳生真言说过一句话。柳生真言撇撇嘴,眼睛涩的厉害,心里不是滋味。“吧嗒”一声,有水珠落在了地上,眼泪落出来了,趁着关门背对着幸村精市的工夫,赶忙把眼泪擦干净。不想让幸村精市看到是自然的,但更不能让柳生比吕士看到,柳生比吕士对她的关心,不比幸村精市少多少,已经伤了幸村精市,就更不能让柳生比吕士再为她伤心了。
三个人成三角形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相对无语。柳生比吕士一边假装喝着咖啡,一边偷眼观察幸村精市的脸色。事情不妙啊,以他对幸村精市的了解,他现在应该是非常生气才对,不知道老妹能不能过了这一关。他是真想帮她一把,却也真是无从帮起。是他告诉幸村精市柳生真言回来的消息的,他和真言商量过,就算要瞒着幸村精市,柳生真言也有必要和精市说个清楚。在柳生真言不在了这几天里,幸村精市有多痛苦,他都看在眼里,幸村,真是爱惨了真言了,如果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交待,说不定,幸村精市会p溃。现在看这两个人的样子,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偏偏说不出口,看来,他这个“外人”还是退避一下比较好,把空间留给他们,让他们好好谈一下。
“你们慢慢谈,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故意不去看柳生真言谴责他临阵逃跑舍老妹于水火之中的行为,穿上外套,看了一眼柳生真言鼓鼓的包子脸,义无返故的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使出三十六计中的保命绝计,先走一步。
柳生真言目视无义气的老哥弃她的处境于不顾,一个人开溜,难道他就没发现幸村精市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吗?现在她就是一只可怜的小绵羊,正无助的等着幸村精市这个只灰狼张嘴准备开吃呢!低着头,她一直不敢看幸村精市的目光,那种目光,她从未见过,虽然她一直都知道有着那样的目光的幸村精市才是他的真面目,只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幸村精市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所以只能不去看他的脸色。即使不看,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柳生真言也觉得混身不自在。在那样的目光之下,全身的鸡皮疙瘩排排站立,她冷,从心里往外的冷,冷到了骨子里。
也许是察觉到柳生真言的战栗,许久,幸村精市才微微收回了那种毫不掩饰的犀利的目光。“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离开我,是厌烦了吗?厌烦了我,厌烦了我的感情。所以,你选择离开了吗?”幸村精市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自觉而发出的狠厉,听的柳生真言一哆嗦,下意识的抱紧了肩膀。她一直都知道幸村精市不是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温柔的人,他的骨子,透着一种本能的狠厉和冷酷无情,只是,这种本性被他平时的温柔外表深深的掩藏起来。他的微笑,欺骗了世人的眼睛。
柳生真言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抬起头面对幸村精市,在他的眼睛里,有太多太复杂的情绪,深沉的让柳生真言觉得那漆黑的眸子像潭深水,敢直视那深潭的人,会不自觉的被吸引住,柳生真言觉得自己仿佛要溺毙在这幽深的潭水里一样。这样的幸村精市,让她感到害怕,那种全身都会战栗的害怕。本来想说的话,就那样被幸村精市的目光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被他这样看着,柳生真言的心,像刀割的一样疼,她不喜欢被他这样看着,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更受不了他用这种质疑的口吻质问她是不是烦倦了他。柳生真言抱紧了肩膀,手指深深的掐进肉里,鼻子尖一痒,眼泪就那样毫无预照的涌上了眼圈。狠心的一瞪眼,硬生生的把眼泪给忍了回去。不能哭,不能在幸村精市的面前哭,无论什么理由。
“为什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所以哑口无言了吗?”幸村精市的话句句像刀子,例无虚发的戮在柳生真言的心上,她想说,不要这样说她,离开他,她内心承受的痛苦不比他少。可是,木村奈香那双噬血的眸子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那种对仇恨的疯狂,她不能冒险,不能拿幸村精市的前途来堵,她输不起,真的输不起。哪怕只是千万亿分之一的风险,她也绝对要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柳生真言忽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好吧,就像你说的,我厌倦了,烦了,腻了,对这场无聊的恋爱我已经没有兴趣和兴致再玩下去了,所以,我们分开吧!”柳生真言狠狠的掐着手臂上的肉,一狠心,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她不敢看幸村精市的眼睛,她怕,她怕一见那他那双充血的眸子,那眼神里不经意见流露出地痛苦会心软,会忍不住告诉他真相,告诉他这几天自己一点也不好过,她想他,总是在不经意见想到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晚上,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可是,她不能说,为了幸村精市,她必须忍耐,就算因此而彼此错过,她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这就是你想要说的?柳生真言——”幸村精市突然提高的声音吓的柳生真言一哆嗦,然后,她就看到幸村精市愤怒的双眼,她的心,像被谁狠狠的揪了一把一样痛。每呼吸一下,就像有一把刀在心头上一片一片的割着她的肉一样。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成全你,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再见。”
门被愤恨离去的幸村精市摔的震天响,那声音震的柳生真言一颤,幸村精市走了,她当然明白他最后的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以今天幸村精市的态度,她真的没有把握在揭穿真相后幸村精市还会回到她的身边,也许,他们,真的就这样,要错过一生了。为什么会这样?柳生真言全缩着身体,失声痛哭。
柳生比吕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在沙发上哭累了睡过去的柳生真言。长长的叹了口气,看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真言,肯定哭的很伤心吧!把柳生真言抱到床上,给她掖好了被子,柳生比吕士拨通了迹部景吾的电话。
迹部景吾的调查陷入了僵局,并不是调查本身有什么难度,而是,真相清析明朗,反而让人找不出什么破绽能打破被动的局面。幸村精市的父亲那一面,事实铁证如山,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立足点。他们在这样明朗的真相面前,又抓不住木村奈香的任何把柄,也就等于没有了在谈判桌上可以和木村奈香平等对话的筹码。完全是受制于人,被动挨打的状态。柳生真言,没有任何优势可以和木村奈香相抗衡。
听了迹部景吾的介绍,柳生比吕士只觉得阵阵失望之感涌上心头,难道,他的妹妹,真的就要和幸村精市这么无缘错过一生吗?事情一点转机都没有,所有的真相,都对真言和幸村不利,所有的事,就像一滩死水,任他们再怎么用力搅动,也搅不出一点涟漪。这事情,就真的一点转机也没有吗?
幸村精市浑浑噩噩的离开柳生真言的公寓,他的脑子里就像被塞进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鬼使神差的,在路过的超市里买了几打啤酒,开着车,一路狂奔回到了住所,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再想了,不想去想柳生真言到底爱不爱他,不想再想柳生真言离开他的原因,不想再想自己的爱情就这么付诸东流,不想再想……总之,他现在,只想大醉一场,醉得忘记日月轮回,忘记柳生真言倔强的笑脸,忘记一直以来,和柳生真言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忘记所有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