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下面漆黑一片,仿佛连接地狱的通道,只是在边上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冰冷的寒气直入骨髓,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阿依律寒着脸,脸上的皱纹都延伸到了一起,组成一层一层的台阶,他斜过脸来,对隗失思力和鲜虞人的骑兵道:“此子曾对右大都尉无礼,我方才杀他,你们好生记住了,千万别说错话了。”
“是,是。”隗失思力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大人说的是,我们都看见了。是他先动的手。”
阿依律转过脸,望着漆黑的悬崖底部,忽然道:“这小娘们到底跑哪里去了?”
隗失思力听见阿依律的话,也愁容满面。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抓燕国的那个女子,右大都尉赫舍里之前已经暴怒,没想到自己一行人又扑了个空,若是此行毫无结果,那自己回去,右大都尉那里也必然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等等!”阿依律支着额头,他总感觉那里不对劲。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于今天的事情,他总有一种被拖着鼻子走的感觉。
“怎么了,大人?”隗失思力在一旁小心的问。
阿依律既然是右大都尉面前的红人,自然不只是普通打打杀杀的汉子,他沉思了片刻,忽然大叫一声,骂道:“他娘的,我们中计了,快,返回芒壶部!”
阿依律一把推开隗失思力,大喊着就往树林里走。隗失思力不敢怠慢,忙指挥众人跟在阿依律后面。
阿依律在心里暗骂,真是蠢啊!他说他怎么觉得那个小厮有些不对劲,这个时候才恍然想起来是味道不对劲!那个小厮虽然长得丑,身子瘦弱,但是他身上的味道,他在哪里闻过。他仔细想了想,忽然想到,是在右大都尉的帐篷里闻过,在那个燕国男子送给右大都尉的舞姬身上闻到过。
只不过那个小厮的味道更淡。
该死!
自己竟被左大都尉部的这个毛头小子戏弄了!
可他们已经离开芒壶部半天了,而且人困马乏,还能不能追到?
燕蛮儿没有死!
很幸运,悬崖底部是一个深潭,冰冷的水将他的全身浸透,他艰难的从水潭里爬出来,摸着小路,往南奔去。
他的腿也受伤了,那是被水潭里的石头划的,所幸腿部伤得不太严重。
他在夜色中如一只孤独的狼,在奋力奔跑。
在不远处,他看到了几个闪闪发光的点,他知道那是牧马人的帐篷。
燕蛮儿心中大喜,忙乘黑窜过去,躲过牧羊狗的看管,悄悄地拉起一匹马,就开始狂奔。
等他将马儿往出拉的时候,看守的牧羊狗才反应过来,狂吠起来。帐篷里的牧马汉子也纷纷出来呼喊,可是燕蛮儿早去的远了。
一夜的狂奔,一夜的疼痛,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的时候,全身的力气感觉被抽的干干净净。
他终于没有了力气,伤口处不断地渗血让他慢慢的虚弱无力。
他趴在马背上,昏迷了过去。
箕国,平郭城外的大道上,人烟稀疏。
平郭城是箕国西北疆的重镇,人口比较殷实,但在北门外,相对要荒凉许多。东胡人每年“孜孜不倦”的南下让箕国人吃尽了苦头,每到秋高马肥的季节,基本上也就是东胡人南下牧马的好日子。
在平郭城北门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牵着一头小毛驴,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小毛驴背上驮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缓慢的走着。望着不远处隐隐约约映入眼帘的城墙,老头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哼,都怪你个丫头片子,别人家的孙女巴不得自己的爷爷好,就你是个怪胎,把我赶下毛驴不说,还把我的毛驴给那个家伙,真是气死老夫了。”老头童颜鹤发,身子微圆,但看上去极为康健,在这北国的草原上,倒也醒目。
小女孩扎着两个小发髻,看她模样,估计最多也就是幼仪年华。穿着虽然普通,但齿如编贝,可爱的紧。
她捏着自己的鼻子,刮着自己的娇嫩的小脸蛋,向一边的老头,做了个鬼脸。
“爷爷,你说这话都不脸红的吗?你贪图人家马好,转手就把人家的马给卖了,赚那么多钱,你还真想把人扔在草原上不成?”
老头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被自己的孙女两句抢白,憋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