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跑道上加速, 窗外的景物由缓到慢倒退,然后从大到小, 渐渐隐没在云层之下。
待飞机平稳,他调低座椅, 阖上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登上前往法国的飞机,亦非第一次拜访wine的总部。
九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摸清这个潜藏在迷雾之下的神秘组织的大部分情报。
他所在的西欧分部在整个组织里的地位有些特殊,因为总部就设在其辖区内。这里是组织的发源地,是除了美国之外,世界经济政治核心地带。绝大多数老牌的发达国家都在其中。
西欧分部的中心设在英国伦敦,其统领就是代号为“glenlivet”的那个中年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所见到的西欧分部的高层成员绝大多数皆以威士忌为代号。而据他知, 酒的分类并未起到划分地域的效果。
这似乎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就好像西欧的统领名称必须得是“glenlivet”一样。
组织里,最低层的成员没有代号,往上一步由辖区统领给予代号。再往上爬,那么就将有机会前往法国, 接受元老会的考核, 而当那时代号才会被总部承认——进而得到相应的权限。
假使得到的是一些比较特殊的代号——比如“macallan”,那么情况就有些不同了,因为这些代号背后象征的含义是深远的,某种程度在变相的体现了代号持有者的地位。
所以,依照常理,此类代号应当是由总部才有权给与的,并会在考察阶段随时收回。
他当初凭借在伦敦的一番举动得到glenlivet的认可, 但却不代表法国那方承认。
即使……一月份初到巴黎的那次,glenlivet在会上宣布他成为其副手。
“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吗?”穿着整齐统一服饰的空姐弯下腰轻声问。
他半张开眼:“不必,谢谢。”
“打扰了。”
他扫了眼左腕上的表,离到达还有约一个小时。视线移至开了一半的玻璃窗。在平流层平稳飞行的飞机下方,各色造型奇异的云朵漂浮于空中。
看起来一派平和,无论下方是雨天还是雪日,这里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宁的,只有水平吹来的风。
就好像,他逐渐架空了glenlivet的权利,伦敦分部依旧安定,没有任何动乱的迹象。
高空之上,光线有些强,他虚着眼,伸出左手拉下窗。
三月末那场震惊世界的加那利空难让“macallan”的名字得到了与之真正相符的地位。
被组织下令要除去的几个商界大亨当时正坐在荷兰航空公司的波音747上,一场看似绝对的意外,让他们的死变得极为合理,没留下任何把柄和痕迹。
干净利落——虽然牵扯了几百名无辜百姓。
这之后出色的善后能力,以风云残卷般的速度迅速吞并蚕食了那几个商人的产业,滴水不漏。
项目结束后,他见到了wine的领导人——dionysus。
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脸庞轮廓和那个小男孩有几分神似,只是线条更刚硬。黑发蓝眸,眼神很锐利。
像个——领导者。
他交叠起腿,抽出前方一份航空杂志,打开,随意浏览起来。
他必须得承认,这像是个值得重视的领导者,即使……有些奇怪的不该犯的错误。
整个组织的体系的构建,有些类似于古时的欧洲国王和封地贵族。在分担工作量的同时,无可避免的会造成野心膨胀。
乍看之下,会有种其实总部没有什么实权,甚至领导人是个摆设的错觉。
但多半会通过培养暗中的私人势力以及存在类似于暗杀统领的机构来加强最高层的力量。
然而,这不能解释条款里写的【原则上不可插手他人领地事务,但在合理的理由下可介入——但不可引起大规模动乱。】,这几乎是直白的在支持各个势力在私下里勾心斗角。
诚然,在可控的情况下,这是良性竞争,是弱肉强食的必然法则,是互相制约互相牵制。
但一切的前提构建在统领对组织的忠诚上。
假设,有一个叛徒,故意挑起各大统领的互相倾轧呢?
这个漏洞,到底是这位制定者故意留下的,还是太过自负于是懒得完善呢?
不可解。
他轻轻翻过一页,手指停留在图片处,眼神有些冷然。
如同他想不通此刻为何被要求前往巴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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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失重过后,飞机停留在戴高乐机场的跑道上。机场大厅,广播里的女声一丝不苟的播报着航班信息。
他拿着不多的行李,坐上来接的轿车。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茶色的车窗遮掩了窗外射入的光线,穿着黑色西装坐在角落里的中年人的长相看得不是很清晰。
他动作一顿,微怔片刻,又恢复惯常的优雅笑容:“真是意外的惊喜,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机场,我有些受宠若惊。”
中年人笑道:“macallan,你不常来巴黎,难得来一趟,当然是要郑重点,更何况……”说道此处,中年人停顿了片刻,压低了些许声音:“这次是有事相求啊。”
闻言,他微一挑眉,望向中年人的眼神里带上了不掩饰的惊讶:“有事相求?”
中年人不知怎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哎,估计要麻烦macallan你去做一件不太轻松的事……”这位寻常给人德国式严谨的中年人卸下惯有的表情,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看起来真的是被什么事苦恼了一样。
他眼神微闪,并未出声,这样的情况不在预期中,无谓的猜测没有意义,反倒不如保持沉默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