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拓是和林老太爷一同回了将军府的,自从林婉娘过世之后,林老太爷也有十几年不曾与石老太爷见过面,如今两人相见,气氛难免尴尬。
林老太爷上门,自然是为了分府的事儿,母舅是必不可少的主持人,除了母舅之外还得请几位石家的宗亲,在石拓决定分府的时候,已经使人快马加鞭赶回普靖城请族长等几人到京兆一趟了。
“舅兄。”老太爷拱手与林老太爷行礼,嘴边的寒暄的笑有些尴尬。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甩袖在一旁径自坐了下来。
老太爷有些难以下台,他回到座位,开口道,“舅兄,阔别多年,别来无恙。”
“托福,今日老夫不是来与你叙旧,咱们也没什么旧可叙,既然想要分府,也要择个时日,石家的族长最快也要三天后才到京兆,五天后是个吉日,就定在那时下分家书。”林老太爷环视了书房一眼,除了石拓和双至他是见过的,其他人他也不知是何人,“不知石老太爷想如何分配家产?”
对于林老太爷如此不给石老太爷面子,双至和石拓是早有心理准备,只能装作没有看到,但石灿等人却哪里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自然心中不忿,但瞧那林老太爷气势,却又不敢多言。
“拓儿身为大将军,身份尊贵,灿儿不一样,所以我打算将石家的庄子和铺子留些给灿儿,普靖城的老宅留与拓儿。”掌心掌背都是肉,他考虑的便是将来子孙生活无忧,石拓不必他担心,灿儿还未开窍,虽有赵少飞在旁打点,还是担心他将来失了将军府的庇佑会受人欺骗。
林老太爷冷笑,“一个庶子占尽全家产业,正经嫡出的儿子却只分得一个老宅,石坚,你这个家主当得可真令人钦佩。”
石拓与双至听了老太爷的产业分配,只是淡淡一笑,并无觉得不悦,倒是石灿面露喜色,还挑衅地看了石拓一眼。
“那……那舅兄想如何分配?”老太爷也知道这样的分配不合常理,但他总不能见着灿儿以后生活紧迫,也不能让两个女儿以后无依无靠。
“这是你石家的产业,你想如何分便如何分,不过,如果石家宗亲是否同意,那就不清楚了。”林老太爷根本不屑他石家半点家产,只是替自己的妹妹和外甥觉得不值,但如果能分府,就是不要他石家一份家业又如何?
“如果舅兄同意让灿儿过到婉娘名下,那……”石老太爷试探着开口,他依然不放弃想让石灿入族的念头。
林老太爷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声厉词严喝道,“石坚,你再如何忘恩负义,如何凉情寡性,我只当当初婉娘识人不清嫁错了你,没想到你还如此不知廉耻,一个奴才的儿子也想过到婉娘名下,你还想如何羞辱我们林家?”
石老太爷眼底有丝愧疚的神色闪过,竟不知如何开口。
石银朱紧忙打圆场,“林老太爷,我大哥绝无要羞辱林家和大嫂的意思,既然您和拓儿都不同意,那此事就作罢,我大哥往后也不会再提,再说了,石家的宗亲也是不会同意的。”
林老太爷瞥了石银朱一眼,脸色稍霁,却不再入座。
石银朱看向林老太爷时目光复杂,轻叹一声,低眉敛容地不似平时那般犀利,沉默坐回位置上。
“分府之日,我自当会来主持,石家的宗亲到了之后,你们自行商议,分家书要如何写,使人与我说声便是,告辞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林老太爷拂袖离开,留下错愕的石老太爷。
石拓和双至起身给老太爷行礼,急忙跟了出去。
走出书房,却见林老太爷在门外等着他们。
香芹扶着双至,“夫人,仔细台阶。”
“有身孕的人还走那么快作甚?小心些。”林老太爷不悦地瞪了双至一眼,对她刚刚匆忙走出来的脚步很是不满。
这还不是怕您这个母舅生气么?双至讪笑道,“双至谨尊舅父教诲。”
“舅父……”石拓皱眉,不想舅父将怒火发泄在双至身上。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才缓了脸色,问双至,“家里的丫环服侍得可好?”
双至笑道,其实舅父是在关心她吧,“多谢舅父关心,丫环们都尽心服侍着,每日膳食也有郑婆子把关,一切都安好。”
林老太爷点了点头,“我听说令尊令堂来了京兆,如今可在府中?”
没想过林老太爷会问题爹和娘,双至答道,“这时候应是在屋里。”
“使个人领我过去,我与你父亲也算旧识,多年不见,正好叙叙旧。”林老太爷道。
双至更是讶异,她可没听爹说过与林府是旧识的,“我领舅父过去。”
“不必了,你回去歇着吧,让个丫环领路就行了。”林老太爷挥了挥手,语气有些不耐。
石拓笑道,“双至,回去休息吧,舅父是在关心你,让我领舅父到岳丈那儿。”
双至只好点头,给林老太爷行了一礼,“舅父,那双至就先回屋里去了。”
……
回到屋里,双至便让容兰去看看苏尹雪在屋里做什么,不一会儿,容兰便来道,那苏尹雪只是呆坐在屋内,不说话也不动,不知在作甚。
双至闻言,笑道,“作甚都好,不要伤害自己就行了。”
“分府的事儿如今是定下了,以后夫人也清闲一些,真是太好了。”容兰忍不住感慨。
“真要能清闲下来才好,谁知道到时候那些没规矩的人都要做出什么事儿来。”香芹却不是那样乐观,她给双至奉来红枣汤,“夫人,不是奴婢的放肆,老太爷也忒偏心了一些,二爷是儿子,可咱们爷也是啊,还是正经嫡出的呢,怎么这分家这样偏私的。”
双至道,“二爷自幼跟在老太爷身边长大,感情自然是要比跟大爷的亲厚,再说了,老太爷也认为大爷是大将军,不需要依靠家里,才将大部分家产给二爷。”
其实她是能理解老太爷这种偏心的心态,换了在现代,做父母的总是比较喜欢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总希望把最好的留给最喜欢的那个孩子。而石拓与老太爷本来就不亲厚,加上性格使然,父子之间有时候形同陌生人,如果不是家族规矩所限,石拓大概也不想要石家半点东西吧。
“话虽是如此,可老太爷也不怕族里的长辈有异言么?大爷是大将军又怎么了,该分的祖产还是要分的,难不成要爷和石家一刀两断吗?”容兰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不满。
双至瞪了她一眼,“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去,教人听到还不把你杖毙了。”
容兰委屈道,“夫人,这话可不是奴婢一人想出来,外头许多丫环也暗里议论着,早在大家知道二爷是庶子,老太爷仍将生意交在他手里的时候,大家就偷偷说着了。”
双至幽微叹息,确实,如果这次分府真的照着老太爷这样分家产,石家也就颜面尽失了,哪有这般不懂规矩越理的家主。
对于石老太爷,双至向来都是尊重的,只是有时候真的有些怨怼他对石拓太过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