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睹太子的风采,苏湛只好勉强留下,每人穿上了分发的威风凛凛的锁甲,整齐划一地立在练功场里,让苏湛觉得和古今的阅兵居然大同小异。
等了许久,才听到太监的一声长腔:“太子驾到!”
片刻,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应声而入,头戴翼善冠,身披赤色长袍,盘领窄袖,上有金织蟠龙图样,貂绒披风潇洒背在身后,腰上系一条玉带,垂下精玉流苏,脚踩白底黑面皮靴。走起来摇摇摆摆,像一个庞大的穿着衣服的企鹅。
苏湛的心里有种幻灭的感觉,本来对太子风姿的憧憬瞬间破碎。
随着太子一行还有几个苏湛未曾谋面的大臣,看着他们对太子恭敬谄媚的样子,苏湛有种观看新闻联播的恍惚感,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太子波澜壮阔的豪言壮语引得周围的同僚阵阵慷慨回应,苏湛也跟着敷衍地做做样子。
朱高炽讲完话,满意地环视了一圈,和蔼地和旁边的一个穿着高官衣着的大臣亲切地交谈,可见那大臣的关系和太子非常不一般。纪纲也在一旁点头哈腰地阿谀奉承,几人时不时发出笑声。
吴亮注意到苏湛的眼神,道:“太子旁边的是杨士奇杨大人,太子监国的时候是他一直在辅佐。去年的东宫事件,多少人还在诏狱中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但是他,连屁股都没坐热就给放出来了。”
听了吴亮的话,苏湛又仔细看了看太子旁边的这个叫杨士奇的人,头戴乌纱,身着红色官服,蓄着胡须,面色和善,怎么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半大老头子,没什么三头六臂的稀奇,于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见苏湛没什么兴致,吴亮便缄口不言了。
不远处,宅心仁厚的太子,正可谓身宽体胖,和身旁的杨士奇相谈甚欢。纪纲在旁侧也时不时插言两句,似乎也是一团和气,但是在纪纲的眼底,却挂着几分不为人知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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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元宵团圆夜,月光皎洁,圆圆的月亮挂于天际。苏湛从值班房里走了出来,凭栏而立,古今的月亮丝毫未有改变,只是物是人非,不知道家里的人们是不是在仰望同一轮明月,不禁伤感起来。
孤寂的夜,看着月光,望着远处的花灯,苏湛自嘲笑了笑,笑得洒脱,忍不住低声哼唱起那首歌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唱毕,许久沉默,眼前浮上了薄雾。
“想家了?”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苏湛的忧伤,苏湛向着话语的来源望去。
说话的是苏湛的冤家对头夏煜夏千户。
此时他在夜月的流光中,慢慢踱步过来,静静站在苏湛的身侧,和他并肩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两人许久无语。这样静谧的夜色下,远处的喧闹离得很远,只有眼前的沉寂和静默。
苏湛终于打破沉默,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也因为各衙门进送物件停了而烦恼么?”
夏煜毫无表情:“你说什么?”
“我听说纪大人今天心情很不好。”
夏煜轻轻缓缓笑了一声,淡淡地如同绒绒的羽毛落地,摇了摇头。
“你很有趣。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这么有趣。”
苏湛摸不清夏煜这句话里的含义是褒奖还是讽刺,许久没有回话。
“你为什么走上这条路?”苏湛又抛出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