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梦,梦里有个奇怪的人。
混沌的空间雾气蒙蒙飒飒,我站在一片空茫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前方不远有道人形半遮半掩藏在雾气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只余得一双暗金眼眸。
待得我凝目看去,模糊的影像变得清晰几分:那一双瞳子琥珀似的,眉梢眼角微微上扬,明明轮廓俊秀,直勾勾的眼神却象是痛疯了一般。
怔忡良久,我嘴角一抽,扭头朝身后极目打量,意图从漫天漫地的灰色里找出不同寻常的人或者事来。
――――隐在雾气里那人…无论怎么想也是毫无印象。
我敢发誓,真不认得…确实,若曾见过这般色泽的眸子,必是要记忆深刻,现在脑子里却半点迹象也没有。
暗金啊喂!毫无瑕疵的琥珀色啊喂!不是美瞳造成的那种生硬效果,而是波光流动的宝石色泽啊!人种进化论可以去死一死了喂!
捂脸,语无伦次了都。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半晌仍是一无所获,我抿了抿嘴角,视线对上那双陌生却美丽的眼睛,清清嗓子,低声喝问,“有何贵干?”
看这情形,是冲我来的没错吧?
只是…为什么不说话呢?是好是歹,吱一声不行吗?无论是要寻仇还是报恩,盯着我能看出结果个毛,劳资脸上长香菇了不成?
…………
摆好脸色,力图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知道之所以身陷这般境地,是又在无意识里走无常。
可无论怎么细细回想,也是糊里糊涂,记忆象是被狗啃过,断断续续闪现零碎片段,深究下去又一无所获。
连睡着之前做过什么…也仿佛极久远之前的记忆,有笼统印象,细节方面却是…耸肩,无能为力啊喂!
与雾气里这位面面相觑许久,我不耐烦起来,挑眉,站出三七步,语气异常流氓,“呐~小哥,拦着我又不开口,打算就这样地老天荒吗?”
“有话快说有p快放,没事就快滚!”色迷迷盯着那双眼角微翘的眸子,我挥了挥手,一脸没好气,“看你长得不错,怎么就傻到自寻死路呢?”
见对方毫无反应,我眯了眯眼,双手背到身后暗自结起手势,面上更加和颜悦色起来,“我走无常的时候…遇到来寻衅的一贯下手偏重,小哥…”
顿了顿,我语重心长的诱哄,“生命诚可贵――”
藏在背后的手指掐住法决…蓄势待发的瞬间,雾气忽的起了波动――――原本静谧的灰色空间卷起涟漪,瞬间云开雾散,藏在其中的影像清清楚楚暴露出来。
是一位少年,十四五岁上下,长身玉立,俊秀的眉眼带着一丝蛮气。
…………
我当即愣在原地,指尖掐的雷诀怎么也扔不出去――――他是人…不是妖鬼,暗金眼瞳,同色系发丝,容貌更是堪称极品,虽然这样子实在诡异。
活了这么多年,我自认还算见多识广,可怎么也没见识过呃不像活人的男孩子…一笔一划恰到好处,倒像是从二次元世界冒出来的。
嗯――想到此处,我心头微微一动…
“小哥…笑一个来看看?”
过了一会儿,少年仍是面无表情。
“笑!”我加重语气中的命令意味。
话音刚落,他的薄唇勾起一道弧度,冷硬的线条蓦然柔和起来,刹那间…冰雪消融。
我重重抽了抽眼角,把脸扭到一边,“消失吧――”
擦!果然是临睡前喝醉了,居然连做梦都分不出来;也只有完全掌控的梦境,看见的东西才能这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传出去要被笑死了喂!醉酒做梦以为自己走无常,对着不知反射哪里看来的印象如临大敌…卧槽!
抹了把脸,我保持着逵猩竦谋砬樽啬源谛暮谙吲派降购!每魇敲卫铮坏米约阂蝗耍庵侄扯阶ν酃氖拢蝗酥览妥拾吮沧拥牧扯济涣粟~
也不知是不是烂醉导致反应迟钝,雾气里的少年残像若有似无,影像还在逐渐消散,他却似是满怀不甘,一双暗金瞳眸瞬也不瞬。
浅薄的嘴唇微微一动,“#¥!”
我听不懂他莫名其妙的发声,自然无从辨别其中含意,只是…那音节,呃~依稀仿佛约莫…是日语?
挠头,这哪跟哪啊喂!
…………
直等到最后一缕影像荡开在灰色里,我抬手筢筢头发,眼角一抽,心里愈发肯定,刚刚消失那位满脸幽怨的少年…果然是不知哪里看来的印象吧?
只是,不晓得那妖娆模样是我研究岛国爱情动作片时看过的,还是前些日子沉迷h游戏时无意间记下的。
扭头做远目状。
还真是…有段时间没反省自己,居然…这般禽/兽了诶!身量没长齐的小鬼都梦到,话说,劳资不知不觉这么饥/渴?要死了都!
无数次深呼吸,强自压下哽在喉咙口的老血,我吸了吸鼻子,将满心不知所云的感慨抛到九霄云外,抬脚朝着更远处踱去。
雾气阴暗而浓稠,辨不清前途,望不透来路,我走了很久仍是寻不到丝毫感觉,只是耳畔――――依稀飘荡着隐约的声响。
从恢复思考那刻开始,直到现在;彼时我被陌生影像吸走注意力,如今静下来,那乐声…却是悠悠的,无处不在的样子。
停下脚步,侧耳聆听许久,我选个方向,加快步伐。
渐行渐远,声响却愈发清晰起来,似是隔着浓雾回荡在身侧;仿佛林深树茂的山间野寺,暮鼓晨钟,孤寂单调中带着令人肃然的清冷。
真真是奇怪…无端端梦到和尚?莫不是潜意识里…很希望从此四大皆空?我啐了一口,顿觉无比晦气。
劳资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小心醍醐灌顶悟道…自己咒自己么?
…………
被乐声骚扰得满心无奈,脚步一个急停,我抽着眼角,返身。
回过头,来时的方向却…错愕间,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眼珠子暴突――――也不知是所处的位置不对,还是旁的原因,我怎么看着…自己象是浸在水里?
场景毫无预兆转换,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影像。
略带混浊的半透明光影间,不远处开着一处观察窗?占据三分之一面墙的窗户后面,我看到无数类似科幻电影里实验室模样的仪器。
有人穿梭其间,看不太清楚样貌,却是忙碌不已。
从角度来计算,观察窗外面的房间,目的竟是冲着我这里?
变态科学家?人体试验?科幻电影?
还是…tmd劳资不小心又抽了?!
我默默的倒吸一口气,也不管那外面察觉动静的人急切切趴到窗口窥探的动作,收回视线,忙不迭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呼吸…仍是畅通,谢天谢地…虽然我这才发现自己口鼻扣着透明呼吸罩。
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在我意欲挣扎的此刻,方才知道自己是漂浮着的,原来先前的感觉没错,目测二十几个平米的空间全数浸泡在莫名其妙的溶液里。
没来得及诧异自己睡醒过来变成鱼虾,抬高头颅看看,我眯了眯眼――――头顶垂下两道锁链缠绕手臂将人吊高,几根拇指粗细的导管夹杂其间,作用不明。
心思百转千回,刹那间怒火燎原。
居然…把人当牲口一样对待?!束缚在头顶的双手飞快结印,同时低下头,摆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遥遥瞪着观察窗口外的人影,却――――
眼角余光中蓦然闪出的光影令得我一怔,手下动作偃旗息鼓。
那是…
前方密闭空间的墙上,在外人看不见的此刻,异象途生:无数细若蚕丝的光线蜿蜒流淌,随着我的动作停息,隐隐显现的符咒无声的消融。
该死!那是感应到我的反抗,而有所回应的咒阵。
强自压下心头暴怒,我睁大眼睛,保持着吊高如宰杀后的牲畜模样,静静等待外面那些人接下来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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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窗外面越发忙碌起来,很多人的影子晃来晃去,似是奔走相告;过了不知多久,静谧的空间内,水流产生波动。
荡漾…来自上方?
我将视线抬高几度,果然看到头顶有动静――――连接锁链的顶端,平整中悄无声息开启一处圆形缺口,之后有东西缓缓落下。
不多时,同样是透明的,巨大的玻璃柱由上而下将我罩在其间。
随着极细微的一记声响,似是落下来的东西扣紧底部机关,然后…我的视线开始上升。
…………
刺目的白光在眼前不停闪动,令得我不得不闭紧眼睛以缓和不适。
待得几秒钟后重新睁开眼睛――――几个藏在连身白色隔离服内的人形在面前围成一圈,视线堪堪平行,隔着玻璃柱与我对视。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形交头接耳仿佛在讨论什么,间或投来的目光俱是诡谲,隐隐的狂喜,却又不带丝毫淫/秽,象在打量低等的,能够随意解剖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