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思绪随涌向她的风渐渐停歇,余晖尽散,矗立的酒店在暗色中蒙上了一层鹅黄的绒光。
一路到酒店,林绾眠脸上一直绷紧温和的笑,谢绝谢琬晚饭的邀约,又提出日后再约,留三分余地,独自回房时还朝谢珩道了声再见,不进不退,倒显得她才是那个率先忘记过去的人。
直到推开房门,林绾眠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迅速稳放好画板和画架,踢掉鞋子,直奔大床,整个人直直的倒在上面,虚呼几口气。
她两手抓着头发,在床上来回翻滚。
娴静气质尽褪,本性毕露,抓狂的大喊,“这操蛋的人生呀!!!!”
芝麻关好门叼着拖鞋漫步到床前,跳上床,一口咬住林绾眠的裙摆往床边拉。
撕拉。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雪纺的裙摆被扯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清脆的撕裂声凝滞在空气中,一时安静得有点可怕。
芝麻立马撒开嘴,在房间里打转的狂跑,找地儿藏。
林绾眠一手捏起那块还勉强挂在裙子上的布,瞪大了眼睛,本就乌云密布的心情刹那****席卷,气急败坏的捡起地上的拖鞋往芝麻身上丢。
“芝麻,我要炖了你!”
一人追一狗,满房间的蹿跑,最后,芝麻钻入了床底。
林绾眠趴在地板上,气喘吁吁的,连皙白的脖颈子都憋红了,眼里盛焰燃烧,鞋尖指着芝麻,吼,“快,给我滚出来。”
芝麻“呜呜”叫,湿漉漉的大眼睛鼓得圆溜溜的,扮相十分无辜,庞大的身躯却往里面挪了又挪,拉大了与林绾眠的距离。
“好呀,你给我等着,我还治不了你?”,林绾眠咬牙切齿,将拖鞋“啪”的拍在地上,穿上拖鞋,随手扎起早已散乱的头发,进了浴室。
哼,回去就把它的那些玩具全都丢了,一个不剩,不不不,送给小区里的狗,让它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玩。
浅暗的天色从远山边廓铺展而来,星星像是被撞碎在天上的糖果,藏不住的微光偷偷漏出。
“退了今晚的机票。”
窗是半敞着的,谢珩的食指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窗椽,目光凝在远方小山上,沉声对着手机嘱咐。
“我这边出了点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你把我刚接的那个案子调查信息交给吴译。”
和助理简单的调整了行程,他又拨通了吴译的电话。
还没开口,手机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喧闹至极,他眉骨堆起,垂手就要挂断电话。
吴译揺上车窗,隔绝了外面的闹声,扯松了领带,“喂,你到了吗?我正要去接你了。这环堵得有点严重,你再等等。”
谢珩换了只手拿手机,关上了窗,把星光和灯光锁在外面,往里走,“我暂时不能回去。我昨天接的案子你来做。”
“谢珩,怎么回事?”,吴译从杂物箱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咬着,眼神邪肆,吊儿郎当的。
谢珩坐在床上,开了免提,把手机搁在旁边柜子上,手指在电脑键盘上快速的移动,神情淡漠,不多语,“我还在休假期。”
吴译哼笑一声,啧啧称奇,嘴不饶人的揶揄。
谢珩不予理会,专心手头的事,过了一会儿,吴译还在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着如果谢珩不回去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比如,损失了一大批慕名而来的委托者的口袋里的钱。
谢珩停下了手指的活动,无动于衷拿起手机,“我把文档传给你了,你明天就去和委托人见面。”,又补了一句,“事务所没我几天还不会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
论斗嘴,自称一张嘴巴能横扫八条街大妈的吴译深知自愧不如毒舌谢珩,也就不自讨苦吃了,只能擦边打打趣,“你要是得了什么病,可得告诉我们,好歹提前给你选块风水宝地。”
谢珩薄唇掀起,声调平稳,一个个法律名词从舌尖弹出来,杀人于无形,“你的诅咒会对我的心理健康造成严重影响,根据《侵权责任法》第二条保护范围规定,你的言论已侵犯了我的健康权,我有权提请民事诉讼……”
“行行行,你休假吧,我顶着呢,我好歹也是事务所的顶梁柱。”,吴译听得脑瓜子嗡嗡疼,狠吸了一口烟。有事没事就喜欢用法律知识怼他,谁还不是个人民律师呢,真是的。
还没等他说完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
吴译瞅着黑屏的手机,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这什么人呐!
吴译摁灭了剩下的半根烟,揺下窗,探出头,前后都是一望无际的车,他现在真的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估计得塞到中午。
他上辈子绝对和谢珩那祖宗结了怨,要么灭他满门,要么横刀夺爱,不然这辈子也不带这么整他的。
谢珩晚上不会熬夜,十点上床,十点十五分就会睡着。
而今夜,他十点躺下,直至凌晨两点,眼睛还是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眠眠。
那些曾纠缠他于白昼黑夜的过往又丝丝缕缕的卷土重来。
“谢珩,听说你高考数学有140多分,能不能教我做这道题?”
“谢珩,我能不能追你?不过这事你不能告诉我爸妈,我怕他们打断我的腿。”
“谢珩,我长得也不丑,又近水楼台,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谢珩,你们就差了四岁,而且我还有一年就是成年人了,可以去网吧的那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