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谢大夫摇摇头,心里再一声长叹;“别说眼看章家这位女子对世安并无儿女情谊,就是那姑娘有意,现前这六王爷故意向自己透露身份,又在中间作梗,二子这入朝再求娶之意恐是难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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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玥自是不知陆泽与谢大夫的一番言辞,她也是颇为聪敏之人,先前也曾怀疑过陆泽身份,但那次送行谢世安时陆泽与她已经言语一番,她不喜欢徒增烦恼揣摩别人,早接受陆泽的侍卫身份,安然与其处之。哪怕那高高在上的气质有点奇特,也当是爱好奇葩的六王爷择了美色之人伺候而已。
崴脚后章一玥情绪低落,无所事事的她胡乱吃了晚饭就早早躺在床上。原本不想往心里装事情的她,今日无端很多情绪堆在心口那里。
今日她见了他的赤裸身子,还拥抱了他,再怎么话本子经验丰富,甚至连春风楼都偷偷去过,那也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回想起自己的脸贴在那里,手臂和腰也被他紧紧抓住,心中的羞赫又蔓延起来。
但是陆泽又实实在在惊吓到了她,当时落水前后的恐惧都是巨大的,以至于现在想起仍旧十分后怕。
还有潭边陆泽那些求娶之语,她自未当真,只当他见她彼时十分愤怒他随口安抚而已,但好歹也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当面这样告白,和她与别的男子仪亲见面的恪守礼节的氛围总归不同。
今日他莫名其妙地对她有些温柔,全然不是平常那冰冷的样子,这又让她对没有多少期待的婚姻里的男子有了些要求,她本是无所谓的,一直想着找个看得顺眼的普通人得过且过,如今见了别人温柔时的样子,就跟平淡无味的水里放了一点点糖,总是有些甜味的,又觉得似乎嫁个温柔的人也不错。
如此思绪良多,自然就犹如砧板上之鱼,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直到亥时章一玥才实在困顿勉强入睡。
梦里的她仿佛又回到祖父母去世那一年。那年她才五岁,得知祖母病重,作为独子的章大人带着一家老少回了橙园,大人们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小孩们什么都不懂,到处闹腾,只有这两年养在祖父母身边的章一玥望着日夜伴随她的祖母,想再跟躺在床上的她讲讲话,却再也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眼见着祖母一日不如一日,祖父却出乎意料地神色平静,好像预感到她真的要走了一般,一直默默坐在床边看着她。后来祖母去世,先生刚看完出殡日子祖父便倒地不起,当晚也随祖母而去,两人真真成了同生共死之人,出殡的队伍白的刺眼,合葬的坟头又大又圆。
章一玥其实是不理解自己父亲的,分明祖父是一个如此专一之人,为何教育出的儿子却有这番截然相反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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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里黑影再次一闪而进。
墨风进行汇报道:“主子,刑庭司活口已松口,刺杀之人并非黔人,二十人皆是三爷指派。”
“器具有黔毒。黔地一役是否与三哥有关?”
“是。黔人此次侵犯,明面上是旱收被逼袭击沧州及明州南部三县粮仓,但若只取粮,每县不需五十货车。而黔人来车三百余,且一百车停于沧州明州交界的马鞍山。”
“实际目的应是取马鞍山铁矿之铁。马鞍山铁矿属明州统辖?”
“是,沧州战报一日后才有明州战报,王刺史只报南部二县粮仓被袭,对马鞍山一百车只字未提。魏将军查到:与三爷相关的冶铁坊并非仅有皇城邑都的‘冶玄坊’,成州、干州几坊之主均与三爷有些关联。而明州近日进城镖局重车陡增,尤以以上三处居多。”
“父皇已病了一些时日,恐防有变,让魏鹏亲自携我令去兰州领来三万精锐,五千先秘布邑皇城内,余下驻东西郊三十里处,不可暴露。另外明州刺史处秘密安排两人,一应从皇城处去的消息必来汇报。”
“是!”
“七弟可还安分?”
“七爷着人问爷何时回去,下月立府需要选定王妃和侧妃,现下皇后已经在收集皇城各家贵女画册。”
“暂且不回,让他看着办。”
“是!”
“给七弟的名册把章尚书大姑娘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