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脸贴着他的背,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叹道:“你放下工作陪我学习,我如果考不上,会觉得很羞愧。”
“考上或是考不上,你都是顾笙。”
陆子初转身,顺势把她反搂在怀里,拿着一小块苹果送到她嘴边,清隽的脸上噙着浅浅的笑,宛如盛夏花开。
靠在他怀里,阿笙静静吃着苹果,笑了。
是啊,无需忐忑不安,陆子初身上有一种温润如水的力量,足以支撑她度过未知一切难关。
因为有他,所以哪怕时间再难熬,都可以成为生命里最珍贵的美好时光。
这天陆子初开车带阿笙外出,看门老大爷看着渐渐消失的汽车,发呆了很久,直到老伴在身边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老大爷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在吞云吐雾中,唉声叹气道:“这小姑娘真可怜,才两个星期,就消瘦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知节制了。”
老伴狐疑的看了一眼老大爷,汽车内部私密性极高,她眼神那么好都没看清楚车内的人,他又是怎么看到的?况且……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知节制了?”老伴说这话的时候,纵使是在丈夫面前,也有点小尴尬。
老大爷压低声音,“吴先生不是和陆先生是好朋友吗?上次我问吴先生,怎么不见小姑娘出来?吴先生说陆先生谢绝来客,最近两个月都很忙,禁止打扰。”
“这说明了什么?”老伴不解。
老大爷白了老伴一眼:“笨,陆先生家庭背景不得了,小姑娘想嫁给他,怕是陆家会反对,所以两人就想利用这两个月时间抓紧造人,你想啊,一旦小姑娘怀孕,陆家总不能还继续反对吧?”
“……”老伴忽然不说话了,把需要清洗的脏衣服放在洗衣盆里,忽然发现,相处几十年的丈夫其实还是很“有才”的。
奇怪了,拥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他怎么不改行写小说呢?
车内,阿笙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子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
陆子初这时笑了一下:“可能是温度太低了。”把车内温度调高一些,在十字路口,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阿笙说:“最近好像一直没有看到吴奈。”
陆子初微沉吟,“他可能很忙吧!”
“哦。”医院事情确实很多。
那个在陆子初口中很忙的人,其实阿笙搬进望江苑第一天晚上,他就提着红酒前来祝贺,却被陆子初拒之门外,拒绝理由很简洁:“阿笙在看书。”
“你看我都提着酒过来了,好歹让我进去坐坐。”
吴奈想从门缝里挤进去,却被陆子初伸手推了出去:“你认为我会让你跟她一起喝酒吗?”
吴奈也觉得不可能,于是吴奈望着紧闭的房门,只能提着酒怅然而归。
今天超市促销,平时八百多,现如今一百多一瓶,只可惜这么好的酒,却没有人能够跟他分享抢购喜悦……
所以说,都是一群没福气的人。
这天在外吃完饭,看见有小姑娘在卖太阳花,一束束整理好,用丝带缠绕着,花瓣收敛,在夜色中看起来黯然无光。
顺着阿笙目光望过去,陆子初问:“喜欢?”
阿笙笑了一下:“我妈妈喜欢太阳花,说太阳花花语很好:沉默的爱,向往光明和温暖。”
“你呢?”陆子初眉眼间,浮现出同样的笑意。
“喜欢。”阿笙说:“你看,没有阳光的时候,它们会收敛花瓣,因为它们把爱都给了阳光,但是面对阴暗,却绝不低头,直至花败。”
陆子初笑笑,掏钱上前买了一束递给阿笙:“如果你喜欢,家里可以种些太阳花,面对阴暗,不低头很好,但直至花败,太傻。”
多年后,阿笙住在阁楼里,在日记本上一遍遍描绘着太阳花,却始终不觉得花败太傻,只觉得太阳花是一朵寂寞悲伤的花,希冀温暖,却在黑暗里兀自绝望,麻木的痴守着阳光。
阳光何时来?不知,因为不知,所以才会被时光耗空了希望,变得无悲无喜。
但05年盛夏,阿笙把太阳花带回去,插在花瓶里,用清水浇灌,次日上午看着它们盛开绽放。
她弯腰看着,舍不得移开目光,陆子初陪她一同看着,笑出声:“欢喜吗?”
“欢喜。”
这样的欢喜注定没有维持太长时间,一朝花开,一朝花落。它们在早、晚、阴天闭合,在阳光里盛开,下雨多日,终于天色放晴,阳光正好,太阳花却低了头,萎谢衰败,在黑暗里太久,注定没能迎来新一轮阳光……
那天,阿笙体验到了人生犹如天气,不可捉摸,变化莫测,生命里注定会有很多终其一生也无法调和的温情和决绝。
05年7月,顾清欢生日宴当天,韩永信并非身体无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病重住院,渐渐减少在人前公开露面。
此事保密,陆家不知,韩老太太不知,韩愈……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