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坐在那里,忽然沉默了,转着水杯,水波流转在他的眼眸里,微亮。
阿笙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因为男子突然起身,身后传来一阵哗啦声响,似是水壶被他碰倒在地……
阿笙心一紧,韩愈已经从身后抱住她,手臂用力,那么紧,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近乎咬牙切齿道:“顾笙,那么多人你不喜欢,为什么独独喜欢上了一个他。”
阿笙不答,怎能用言语再刺激他呢?
良久,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似是自语,又像是在讲给阿笙听:“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毁了他,但为什么是他?”
阿笙没看到韩愈的表情,不曾知道,男子一贯锐光逼人的眼眸,说这话时忽然染上了淡淡的氤氲。
阿笙只知道,听了他的话,身上的力气瞬间全都消失了。
让他如此难过,如此愤郁难舒,都是她的罪。
也是在那天黄昏,陆子初接到了石涛的电话。
石涛:“我刚才和委托人在咖啡厅见面,你猜我看到了谁?”
陆子初随口问道:“谁?”
石涛:“韩愈和阿笙。”
石涛最先看到的是阿笙,原想和委托人谈话结束,再过去打声招呼,没想到不多时,韩愈也走进了包间,这两人私下见面,石涛多少有些意外。
“……嗯。”平淡的声音,不起丝毫波澜。
石涛有些意外陆子初的反应:“不担心韩愈找阿笙麻烦吗?”
“他们私下改善一下彼此关系,挺好的。”手机那端,陆子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好听。
闻言,石涛笑了:“话说阿笙越长越美,气质迷人,如果那人不是韩愈,她就这么背着你,单独和男人私下约会,我还真替你担心。”
这边,陆子初正在打印文件,单手看似闲适的撑在打印机上,听了石涛的话,手指蜷缩了一下,不能否认,这通电话让他心情颇受影响,但却冷静开口:“如果别人能够轻易抢走她,那只能说明我做得还不够好。”
结束通话,陆子初看着打印机吞吐出一张张文件,丧失了整理的心情,拿起手机迟疑了片刻,拨通了阿笙的手机。
“嘟嘟”声长久响起,她没接。
陆子初还算平静,把手机放在桌上,继续整理文件。
他问自己:蝴蝶破茧而出,畅游天地时,是否还会留恋当初囚困她自由的那只茧?
无妨,就算她破茧成蝶,她也跑不掉,到最后,她终究还是他的。
这天晚上,阿笙回到宿舍,陆子初打来了电话,阿笙当时正在洗澡,电话是江宁接的。
“老师,我是江宁……阿笙啊,她在洗澡……估计快出来了,她洗澡比较慢,除了学习,平时做什么事情都是慢吞吞的,急死人了……”
这时,阿笙顶着一头湿发打开了浴室门,江宁连忙对手机那端的人笑嘻嘻道:“老师,阿笙爬出来了,呃……我的意思是,阿笙洗完澡了,我把电话给她。”
“陆子初,快接电话。”江宁把手机递给正在擦头发的阿笙,补充来人是谁时,声音微不可闻。
阿笙又怎会听不出那人是陆子初,江宁那声“老师”喊得那么大声,估计隔壁宿舍的人也都听见了。
“洗完澡了?”陆子初声音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低沉悦耳。
“嗯。”
阿笙有些晃神,不期然想起咖啡厅那一幕,最后主动放开她的那个人是韩愈,他说:“顾笙,如果没有你姑姑,你最先爱上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她看着韩愈,眼神清冷又慈悲:“这话有语病,如果没有我姑姑,你又怎会认识我呢?”
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尚未见过韩愈,她就自矮三分,因为都说是姑姑破坏了他的家。对他,虽然疏离,但却深感惭愧。
最后,韩愈笑意冰冷,双臂环胸,刹那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他不紧不慢道:“你有没有想过,陆家有可能接受你吗?”
阿笙注视他良久,轻轻笑了一下:“韩愈,这是我和陆子初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电话里,似是察觉阿笙有些心不在焉,陆子初短暂沉默,过了一会儿,方才问她:“头发吹了吗?”
“还没。”
陆子初语气自然:“吹头发吧!吹干再睡。”
原以为他会率先挂断电话,可阿笙等了一会儿,通话还在继续中,她只得轻声开口:“挂了。”
“嗯,你先挂。”
那天,阿笙主动挂断了电话,陆子初握着手机,脑海中再次浮起先前的疑问,答案可能要改动了。
如果她破茧成蝶,不再留恋曾经的茧,那他可能会剪掉她的翅膀……只是,他忍心吗?
多日不见陆子初,阿笙每天在实验室仿真法庭里,扮演着角色实战,教授规定上课时间关闭手机,陆子初打电话难免少了许多,多是发短信,寥寥数语,联系并不频繁。
这天,阿笙外出,一家金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听说前两天有人恶性抢劫金店,致使店员两人死,一人伤,今天警察带着两名犯罪嫌疑人前来指认现场。
隶属刑事案件,阿笙上前,没想到会在那里偶遇熟人。
几日不见,陆子初依然眉目清隽,风姿不减。
白衬衫,黑西裤,惯常穿着,戴着眼镜,手上戴着白手套拿着证据一一询问犯罪嫌疑人,离远看,整个人精明能干,即便身处案发现场,依然气质卓然。
阿笙原本打算默默走开,没想打扰他工作,但他已经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