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唐汐和她一起帮着粱茉,浅浅聊着家常,于是那些饺子似乎也能在手指间包捏成最温暖的形状。
“好吃吗?”语气纵容。
她把话筒抵在自己的下巴处,伸手去揉眼睛:“好吃。”
过了一会儿,他说:“中草药吃多了也不好,勤去医生那里看看。”
“好。”短暂沉默,阿笙聆听着他的呼吸,终是闭眼笑了:“吴奈的案子,我接了。”
陆子初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比之前又低了许多。
“我明天回去。”
她说这话时,只听天际“噼啪”一声,阿笙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天际烟花璀璨大朵,宛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美丽的令人睁不开眼睛。
烟花盖过了她的声音,她以为陆子初没听到,其实他听到了,而他也在烟花盛开的声音里回应了。
他说:“好。”
T市大年除夕夜,称得上是最冷的一天,陆子初胸膛里燃烧着火苗,推开窗,站在阳台上,有朦胧的水汽迎面扑来。
眼前高楼层叠,霓虹灯温柔交融,夜色中的都市较之白日良善了许多。
1月末某天,一个青年男人,在恶劣的天气下,独立阳台,造就出这世上最坚韧的背影。
“阿笙打来的电话?”是韩淑慧的声音,陆子初接听电话的时候,她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他那般的语气,除了对阿笙,不会是别人了。
陆子初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母亲,身上有着浓浓的潮气。
“她要回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着最平和的微笑,但眼角却湿了。
韩淑慧眼睛酸痛,上前抱住儿子:“好,回来就好。”
都是执拗的人,子初如此,阿笙如此……韩愈亦是如此。
阿笙做事向来喜欢简单,正因为简单,遇事分明,所以会给人无情的假象;陆子初在无情中辨别简单,开始明白,等待是最好的坚守;他不再占有她的自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幸福。
他和她灵魂相守,纵使有朝一日剪断了情愫,也会有比情愫更热烈的情感流走在血液之中。
她不是他“血脉至亲”,又能是什么呢?
这天晚上,一群年轻人坐在一起边看电视边玩游戏,粱茉拉着阿笙参与其中,不巧输了,粱茉便笑着问她:“18的时候,你有什么梦想吗?”
阿笙沉吟片刻,语气温软:“18岁,我以为我以后要嫁的人一定是子初。那个走路的时候喜欢一下子把我抱起来的男人,但我嫁给了我前夫,无数个黑夜里,他握着我的手,试图给他温暖,也试图给我温暖;于是我们三个就像是一只只受伤脆弱的兽,在各自的阴暗角落里生存了长达七年之久。07年以后,我不敢再有梦想,但2014年,我希望吴奈转危为安,想化蝶成飞,把曾经的顾笙重新交给那个男人。他认识我的时候22岁,今年却已经是32岁了,他教会了我爱和被爱,以至于爱的太浓,掏空了自己的灵魂,但我不悔。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幸福如果来的太慢,没有关系,停下脚步,等一等,也就来了。”
众人全都沉默了,一个个看着阿笙,目光温暖,盈盈水光,他们都听出来了,阿笙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放下了。历经沧桑,终于在岁月中破茧成蝶。
唐汐听到那句“转危为安”,原本想笑,但泪水却落了下来。
阿笙搂着她的肩膀,抵着她的头,温声道:“你放心,我会尽我全力帮助吴奈,因为他不仅仅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石涛转身倒水,捏了捏眉心,这种场合眼红的话,很丢份。
阿笙等人回到T市那天,正是大年初一下午,陈煜接机,陆子初有一个高层会议走不开。
此时《时间都去哪儿了》早已在一夜之间传唱中国各地,歌声轻轻响起,却又缓缓的坠落在T市寒风里。
先去了吴家,吴奈之前跟他们通过电话,早早就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穿着布料松软的家居服,倚着门口,笑的云淡风轻。
阿笙放心了,这才是她印象中的吴奈。他们可以在生活中遭受命运捉弄,却绝对不能在命运面前俯首称臣。
这天下午,几位年轻人聚集在吴奈家中商量着案件始末和发展动向,这次被告方除了吴奈代表的中心医院,还有主张切除子宫的福利院院方,福利院已经找了辩护律师,阿笙需要找时间接洽交换意见,期间阿笙询问吴奈:“公诉方律师是谁?”
“楚楚。”
阿笙不说话了。
同样是这天下午,陆氏高层开会,年关项目运营,加班费是之前3倍,很多员工都自发留在公司加班。
阿笙去陆氏公司,陆子初是不知道的,会议结束,他在一群公司元老簇拥下,气场独特,所以很显眼。
她能从一群人里面一眼就认出他,那人目光不经意的望过来,然后刹那愣住,在原地停留了好几秒。
陆子初原本正在和下属讲话,吩咐着工作细节,但看到她之后,虽然还在讲,但声音却有了起伏波动。
于是,公司大厅一众人诧异互望,然后顺着陆子初的视线,纷纷朝大厅沙发一侧望去。
有女子衣着素雅,从沙发区域站起身,白皙的面容,温淡的微笑,原来是她。
她和他在陆氏大厅里对望着。
他瘦了,英俊的面容,再配上一身黑色西装,可能是在公司的缘故,较之往日又多了几分气势迫人,但此刻眼神灼灼,看到她现身,他是激动的。
这个男人只是习惯隐藏他的情绪,他们相识十年,十年了……
——阿笙,我的爱不盛大,你要的起。
——阿笙,我想要你,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