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帝登记之前,斗争已进入高、潮。先帝忙于政务并不留心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可也不能允许他们在朝堂上下结党相互攻击。于是便问罪为虚,敲打为实,将当时风头正盛的十八世帝拿来开刀,杀鸡儆猴。
罚自然是罚不到皇子的身上,于是一直跟着到处游走的恒威将军便接下了这个罪名,他从忠心耿耿的护卫,成为了心术不正企图以权谋私的恶人。
除了接受这样的指控,他别无选择。
在那之后,他便在牢里蹲到了十八世帝登基。
十八世帝虽让他背了黑锅,却也没有忘记他的好处,于是当从前的事情尘埃落定,裘家也一门葬送之后,十八世帝又把他从牢里弄了出来,继续做皇子的师父,让他戴罪立功。
可他似乎也明白,自己如今再也不可能重拾那个精忠报国的梦。
那时候的二皇子初永年已经学有所成,然而十八世帝似乎并不想自己这个过于聪明的儿子与师父相处太久,而其他的儿子也和十八世帝一样不喜武学。于是,十八世帝决定培养起下一位可以接班的“恒威将军”,将他打发去了云府。
自此,云锦书便成了这位师父的下一个徒弟。
师父在朝野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了一个有远见的人。他知道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将来应该如何。
只是,他偶尔还会流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愿来。
一个雨后虫鸣的夜里,云锦书练完刀法,听师父在小亭子里念念叨叨着:“大概这世上不会再出一个我这样愚蠢的人了。”
云锦书不明白,师父是不怎么精明,可也绝对不是蠢。
他只是太晚才懂得人心险恶,又太过正直而不愿改变自己。
“若是像师父这样的‘蠢人’,锦书倒愿意这世上更多一些。”云锦书走过来安慰他。
“小公爷也承认我蠢了。”
“那是师父自己的话罢了,锦书觉得师父是大智若愚,不屑动那不正之心。”
“哈哈哈,小公爷这张嘴,不知今后要骗多少姑娘。”
他的笑也是夹着凄凉的,云锦书知道自己是皇上口中那“过于聪明有才能”的人,这话在皇上口中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对于想过安稳日子的人来说,尤其的坏。
师父是有才能而不够聪明的,所以皇上会让他安安稳稳地活着,安安稳稳地做事。可师父偏偏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他向往的是上天揽月,九洋捉鳖。
“小公爷再长大些,我便不能留在这里了。”师父说。
“皇上又要让师父走了吗?”云锦书猜到。
“是啊,不过小公爷有天分,没有我,一样可以成就顶天立地的大才。”
“师父会去哪里?此生可还有相见的机会?”
师父摇了摇头:“小公爷不再见我,才是最好的。”
云锦书知道他戴罪,立不立功不打紧,这个罪名是一个把柄,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以至于这个罪名,让云锦书和初永年都不得不依照皇上的旨意,对外绝不轻易提起他的姓名。
一旦云锦书步入朝堂,他便再也不可以有一个犯过如此大罪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