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原本要和许其然一起商量新工作的计划不了了之。
第二天天还没亮, 桑桥就收到了导演邵明打过来的电话, 客气的问他今天是否能回去节目组复工。
桑桥录了两期节目,除去和邵明打过几次照面之外, 一句话都没说过。
如今人家总导演亲自打电话过来, 八成也是因为傅行舟的意思。
作为一个干一期发一期工资, 永远都不嫌钱多的娱乐圈底层人士。
桑桥从来不在金钱问题上拿乔, 痛痛快快的跟导演拍着胸脯保证,现在就出发去节目楼的食堂蹭早饭,力争以后继续做到每天都仍旧第一个吃饭且吃的最多的人。
邵明:“……”
总导演节目之余其实甚少和练习生们接触。
邵明八成还是头一次见到桑桥这种画风的艺人, 闻言愣了半晌, 轻声笑了:“桑桥,你真的十分有趣。傅先生看重你不是没有道理的。”
桑桥:“???”
那不是必须的?
他街头小王霸,呸,小霸王桑桥那是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傅行舟见了也爆胎。
虽然厚着脸皮给自己贴了两块金,但桑桥还是生怕自己拖累了傅行舟高高在上的清白, 赶忙又道:“导演您别误会啊, 傅董就是看我可怜,我一个小透明,他看重我干嘛对吧?”
邵明那边似乎在忙, 并没有继续回答桑桥的话, 道再见后很快挂了机。
桑桥:“……”
不是,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不过应该还是信了吧。
谁能那么脑洞大开把傅行舟和自己拉上关系,害!
从失业状态重新拥有工作的桑桥激动的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又把自己翻了个面儿,从窗帘缝隙里往外瞧着依旧一片灰蒙蒙的天色。
直挺挺的躺了十几分钟。
实在睡不住了的桑桥一个鲤鱼起身,趿着拖鞋就去闹腾许其然。
可怜许其然在被子里还没睡个囫囵觉,就被一个软绵绵的枕头给砸醒。
还一睁眼,就瞅见桑桥穿着嫩黄色的皮卡丘睡衣在他眼前蹦跶蹦跶。
许其然:“……”
他有时真的十分困惑傅行舟到底是看上了桑桥哪里。
许其然将枕头给桑桥扔了回去,怒爬起床,气势汹汹的光着脚就准备去揍桑桥。
他三步上前,熟练的薅住桑桥的脖领,刚准备动手实施暴/力——
便看见桑桥勇于反抗压迫的两只胳膊大臂上露出的伤口。
有些已经是旧伤了,痕迹有深有浅,也又大有小。
还有些却是新伤,刚刚结成血痂,很丑陋的形状。
北城早已经入了秋天,夏季的那些短袖要过整整一年才能上身,原本正巧能将这些痕迹遮盖的严严实实。
只偏偏桑桥今天倒霉。
不仅大清早出来搞事,还穿了件宽松的皮卡丘纯棉睡衣。
胳膊一抬,衣袖向下。
许其然脸色登时变了,一把就拽住了桑桥的胳膊:“你又跟自己动手了?你疯了吗?!”
桑桥也呆了下,反应过来的一秒钟赶忙去拽自己的胳膊。
拽了好半天发现弄不出来,只好放弃了最后抵抗:“屁咧,你看都是旧伤!”
许其然简直被气笑了,手直接在桑桥大臂上最明显的血痂上按了下去:“桑桥,你当我瞎啊?!”
桑桥:“……”
大清早的这声音实在太大,震得桑桥立马怂了。
桑桥抿了抿唇,目光游移不定的转了两圈,笑嘻嘻的扬起脸:“没有没有,我瞎我瞎,我本来是想找裁纸刀割个剪纸玩的,不小心啦。”
如果是两人最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许其然说不定还能被骗过去。
然而现在。
许其然冷笑一声:“桑桥,我看你是不想工作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带你找栾以南,他说一旦你再出现自/残现象,让我直接停了你的工,带你去他那儿住院。有这回事吧?”
桑桥:“……”
桑桥脑袋摇的拨浪鼓:“哪有,不存在的!”
许其然狠狠放开了他的那条胳膊:“桑桥,我作为你的经纪人。从今天起我宣布你的所有工作暂停,你给我滚去医院住院,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再回来复工,明白吗?”
桑桥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把睡衣给自己盖好了,昂着脖子据理力争:“意外而已,我这个小伤又不影响工作,我不停工。”
许其然被桑桥气的胸口都疼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意外?!桑桥,你身上多少这样的意外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你不怕,我怕!我怕你哪天脑子不清醒刀子往下几寸把自己给剁了你知道吗?!”
桑桥:“……”
房间内突然间安静下来。
许其然实在没能找出其他的词语,而站在旁边的桑桥一脸智慧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
桑桥才重新在屋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慢吞吞的道:“然哥,你放心,我很清醒的。”
许其然仰了仰头,又看向桑桥:“你说,你让我拿什么放心?”
桑桥歪歪脑袋,笑眯眯的道:“就凭我这么多年都苟下来了啊。”
许其然:“……”
桑桥有模有样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头跟许其然算:“你看,我还没吃过什么白松露,什么白鲸鱼子酱,什么蓝鳍金枪鱼……”
许其然无言以对:“桑桥,钱是死的,可以慢慢挣,人才是最根本……”
“不是的。”
桑桥打断了许其然,摇了摇头,“然哥,不是的。”
桑桥似乎自己也有些茫然,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道:“其实我好像也不想吃白松露和金枪鱼……但是我好像从小到大都相信,只要我有钱,只要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就会过得稍微好一些。”
桑桥一翘一翘的晃着脚丫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钱过上流人的生活,也不太懂有钱人的消遣……不过我看到很多很多钱在我的钱包里,我就能感觉到自己至少终于远离了饥饿。”
也远离了永远不会再开口的童年。
“总之我不能停工,然哥。”
桑桥死皮赖脸的歪在沙发上,“如果你停我的工,我就回工地去搬砖,让全娱乐圈都知道你带的艺人去搬砖了!”
许其然:“???”
许其然:“你个小兔崽子我当时就应该把你塞下水道儿里去!我绝对能多活二十年!”
裁纸刀划的伤口深浅可控,痊愈后的伤口窄小。
如果年轻恢复能力好些,大抵等明年开春这些踪迹就全数都已经消失无踪。
桑桥极不配合的被许其然拎去了栾以南的诊所,被强行关进治疗室打了十分钟的哈欠。
接着。
便看到同样刚刚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栾以南面色不善的被许其然以同样的动作丢进了治疗室,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