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我在达文到里尔斯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骑士,另外一个戴着面纱,像是出身高贵的贵族小姐。”
修兰城堡的会客室内,马休斯爵士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骑士?”修兰伯爵好奇的问道。
由于达文是艾索米亚四个由“盟”来管辖的自治都市之一,正统的艾索米亚骑士很少来此。即使只是路过,往往也会隐藏身份。
“是的。虽然他没有向我出示所属骑士团的徽章,甚至他也没有自称为骑士。但人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我加入艾索米亚骑士团已经有几十年,这种事我一看就知道。不过——说来可笑,那个骑士却是来拦路抢劫的。”
“抢劫?”
“对。他们想要得到下一班斯拉堡线航船的控制权。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查到这件事。那年轻的骑士看出我同样是骑士,也感到有些为难。以各自的立场来说,即使我有意帮忙,也无法把上级签发的公文交给他,而那个骑士则是不惜一战也要拿到。但我们又不愿意为此伤害对方。”
果尔冬尼娅这时冷冷的哼了一声。所谓骑士的精神,正是伯爵夫人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东西。她把它看作是强加名目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的一种手段。
西斯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对伯爵夫人的态度却也赞同。在雇佣兵看来,马休斯爵士不过是怕死罢了,同时又怕丢了自己的好名声。
马休斯爵士接着说道:“……因此我和他订立了一个赌约。我们在国道边上比试剑法,如果我赢了,他需要报上姓名和所属骑士团,而如果他赢了,他将得到航船三天的控制权。老实说,我有心结纳他。而开船的日期又是在四天之后。我猜测他想借着船长的身份调查船上的某个人。”
“结果你输了。”西斯插话道。
“是的。运气不大好,盾牌的套扣恰好松动……不,输了就是输了。他是个前所未遇的高手。因此我把公文交给了他。三天时间,到今天中午为止,大概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爵夫人说:“如你所说,马休斯爵士,你等到中午时直接去码头接管船就好了,到修兰城堡来做什么?因为把公文当作赌注输掉,心中有所愧疚吗?”
“不。伯爵夫人。打赌时我只把它当作一个玩笑。那个骑士……我怎么也无法对他生出敌意来。但我后来却发现,他和那位小姐,是很认真的想要盗走那艘船。昨天晚上,我在里尔斯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伯爵夫人你一定知道的人……”
这时,大厅的门悄然打开,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把房门轻轻的推开了一半,垂手站在门口处。会客室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过去。管家走上去,和那个士兵低语了几句,又传话给修兰伯爵。伯爵的脸色迅速的变了。
他显然为了什么事很生气。
“那个人的背上背着一张很长的弓。弓身是黑色的,弓弦是淡黄色。据说那弓弦的材料是楚奥斯冬蚕的丝。”马休斯接着说道。因为关系重大,他讲的很隐晦。
果尔冬尼娅大吃一惊。不过她没有把惊讶写在脸上。她马上就想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波欧,大陆最强的弓箭手。楚奥斯冬蚕丝是制作弓弦的极品材料,相当稀少,而且因为太过珍贵,持有者不敢在人前展示,往往都在弓弦上做了伪装。而不屑于做这种伪装的,仅有波欧一人。前一段时间,在龙翼王国首都飞翼城,波欧频繁出入安德列公爵府。波欧和安德列公爵是多年的老相识。而一个月前果尔冬尼娅失去了他的踪迹。如果马休斯所见到的那个人确是波欧,那么可以推测,他是带着安德列公的某个指示来到艾索米亚的。而安德列公眼下最想得到的东西……
“米亚梅公主。”西斯冷冷的说。
会客室中顿时气氛凝重。仿佛空气被一下子冻结了似的,有人大声的吸了几口气。
其实并非所有人都能明白这几人之间的对话,但那种沉重的肃杀之气却是人人都能感受得到。
果尔冬尼娅、马休斯、修兰伯爵都垂着眼睛,盯着红色的地毯看。没有人对西斯鲁莽的结论提出异议。
“那个骑士的身份也就很清楚了。”又过了好一会,马休斯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安勒克斯。龙翼王国的最强战士。对王室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在公主身边守护着她,从龙翼到艾索米亚。”
“再从艾索米亚到龙翼。”西斯接道。他忽然靠坐在椅背上,现出一副无聊的表情。
的确,对于飞鹰盟来说,龙翼王国是无比遥远的所在。眼前正有个切近的难题急需解决。
这时大厅的门再次打开,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不同的是,他似乎有些慌张,把门完全推开了,古旧的门轴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
修兰伯爵顿时脸色一沉。管家连忙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连管家也变得慌张起来,转向伯爵时脚下一虚,险些摔倒。
“怎么?那个逃跑了的骗子医生又回来骗钱了?”
修兰伯爵生气的问道。他刚刚才知道艾拉已经逃离了诊所的事。如果不是这里有客人拖着,他早就带齐修兰家的士兵满城搜人去了。
“不。……是卡扎利斯侯爵大人到了!”管家张口结舌的说,“侯爵大人。”
“什么?”
修兰和果尔冬尼娅同时叫道。
卡扎利斯侯爵是艾索米亚现国王拉玛的堂兄,曾经做过统领艾索米亚骑士团的将军,指挥过对佛卢斯的两次大战役。现在艾索米亚骑士团的编制就是卡扎利斯在位时制定的。拉玛王曾多次表示要封卡扎利斯为公,都被他婉拒。结果就是艾索米亚没有公爵。因为无人敢位列卡扎利斯之上。
老侯爵虽然年事已高,多年不问政事,但在艾索米亚有着崇高威望,几乎凌驾于国王。在他面前,果尔冬尼娅不过是艾索米亚政坛一个新鲜的跳蚤,而修兰更是乡村土路上的尘埃。
卡扎利斯忽然驾临里尔斯。修兰伯爵诚惶诚恐。
但他心中也升腾起难以抑止的雀跃之情。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卡扎利斯来到里尔斯,这对于修兰伯爵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资历与老侯爵见面的人都不多。
修兰伯爵决心不能放过此次机会。他立刻吩咐管家去准备欢迎事宜,自己则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走,只留下了马休斯、果尔冬尼娅两人,他让他们到另一个会客室等待。
西斯是自己离开的。他决定到码头去看看。
……
修兰伯爵站在大厅中央,神经质的攥着拳头。大厅中一丝风也没有,烛火却忽明忽暗,似乎也被卡扎利斯伯爵的到来惊得心绪不宁。
这可能是修兰家族命运的转折点。修兰伯爵想。
此刻,那可恨的骗子,艾拉的事,早被修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