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和秦秀儿坐下之后,立刻有服务员送上了两盏热茶,方楚轻拨杯盖,立刻一阵茶香飘逸而出,再观那茶水色呈栗红,竟是陈年的生茶普洱。方楚捧起茶盏浅酌了一口,然后点头赞道:“林先生舍得用这同庆老号普洱待客,实在太客气了。”
林野笑道:“原来方先生对茶道也有研究,那有机会还要另行请教了。”
秦秀儿轻声道:“同庆普洱我也听说过,但好像不是很特别嘛。”
方楚摇头道:“你知道的是现在的同庆普洱,我说的是同庆老号,这种普洱是产于民国初年,能留存至今非常不易,市面上已经极为少见,而且喝一点就少一点,几乎是属于不可再生的奢侈品了。”
秦秀儿听完这番解说便忍不住端起茶盏连喝了几口,然后点头赞道:“味道好像真的很好。”
方楚笑道:“普洱暖胃,你待会可以多吃一点菜。”
方楚这话本是无心,但林野听了却开口致歉道:“我大哥还有点公事没处理完,马上就到,还请几位稍坐片刻。”
那万宁道人立刻便应道:“不着急的,邢先生贵人多事,公务繁忙,我们这些闲人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反正现在天色还早,肚子也还没饿嘛!”
秦秀儿听他这语气之中阿谀意味明显,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那万宁道人的耳朵却是极尖,闻声便转过头问道:“倒还没请教这两位小朋友的师承来历,以年纪来看,只怕两位还没到出师的时候吧?这么心急要出来接活儿,也不怕被师父知道了责罚你们?依我看你们还是速速离去,不要在外面随便招摇,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师门的颜面!”
方楚听了也不着恼,笑了笑道:“我的师承跟道长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就不用在这里说出来了。倒是道长你既然师承茅山派,就该好好尽你茅山派镇鬼捉妖的本分才对,怎么会来接这风水堪舆的生意了?”
万宁道人被方楚这么一抢白,立刻便有些讪讪了:“后生小辈你懂什么?我们茅山派的秘学博大精深,又岂止是镇邪驱魔而已?这观风水测地气,我们茅山派同样有秘法传世,只是本门一向形式低调,社会上少有人知罢了!”
“原来如此,我一向只知道茅山是和龙虎山、閤皂山统称为道教三大符箓派,倒是没听说茅山一派对风水还有研究,真是受教了。”方楚这话的内容虽然客气,但语气却是一点都不客气:“茅山派一向以《黄庭经》为传道典籍,道长既然师出茅山,那想必对《黄庭经》一定颇有研究了?正好我最近也在研习道教经典,想大胆请教一下关于《黄庭经》外篇的问题。”
那万宁道人脸上微微变色,方楚看在眼中,不等他开口推辞便沉声问道:“这外篇中部经中有说,‘长生久视乃飞去,五行参差同根蒂,三五合气其本意,谁与共之斗日月’。请问道长这‘三五合气’中的‘三五’二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那万宁道人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随口就能以茅山派的典籍《黄庭经》内容发问,他本来心中有鬼,在这节骨眼上也不敢随口胡诌,唯恐被方楚揭穿。
方楚可是没打算给他留下什么情面,接着追问道:“《黄庭经》内篇中至少还有两处也提到‘三五’之说,道长身为茅山派传人必定熟读《黄庭经》,想必还记得是哪两处了?”
万宁道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嚅喏着却是答不上话来。方楚冷笑道:“道长身为茅山派传人,怎么可能连《黄庭经》的内容都记不起来?”
万宁道人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道:“本道爷长途跋涉到这里来,舟车劳顿,今天精神不是太好……”
“那道长不妨就施展一下茅山派‘三清化符术’中的清神符振作一下精神,也正好让我这个年轻后辈见识一下贵派的秘法玄妙之处。”方楚依然不肯就此放过万宁,继续步步紧逼道。
事情至此,林野就算不懂茅山派的道法秘辛,也已经看出事情不对了,只是他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在一旁静观变化。
万宁道人结结巴巴地应道:“本人现在也没把法器带在身边……仓促做法画符只怕难以达成效果,还是等明天再……”
方楚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茅山派有三清化符术不假,但可没什么清神符这种东西,我也只是随口一说,道长倒是接得挺顺嘛!”
此话一出,那万宁道人脸色立刻由红转白,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林野此时若还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也说不过去了,一招手把林贵叫到身边吩咐道:“我忽然想起万宁道长说还有要事得去镇上一趟,你赶紧开车送道长去把事情办好。”
林野不当面揭破万宁道人的面目,也算是相当客气了。万宁道人也知道自己这场戏演砸了,根本就不敢再开口分辨什么,起身灰头土脸地跟着林贵出去了,匆忙之中竟连放在自己面前桌上的道士帽都忘了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