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莫名其妙的决斗,陛下也输得莫名其妙,可是,我们几个人却从不感到意外。或者说,这个结局,我们应该都早已预见到了。
从陛下答应决斗的那一瞬。
陛下和那个人的决斗是秘密进行的。
不过,我们几个其实都出现在了那里,然后,耐着性子,冷眼旁观。
那一天,尼克劳斯生生的掰断了两根魔杖,一根是平时惯用的,一根是随身携带着备用的。他脸上的表情一直在变化,反反复复的变化。当然,只是阴冷,或者狂暴,再或者压抑,绝不会有又哭又笑那种无聊的表现。
萨碧娜很高傲的站在那里,自始至终,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仇恨。她当时穿的衣服我不记得了,发型我也不记得了,之后的这么多年里,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双充满了恨意和委屈的眼睛。
是的,委屈。
我们之中从来无比高傲的萨碧娜女王一边疯狂的怨恨一边委屈的想哭,我想,要不是伊米卡事先就把萨碧娜的两跟魔杖都强行“借”走了,萨碧娜一定也会把自己的魔杖弄断,然后会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像个泼妇一样把那一截一截断了的魔杖泄愤样的朝那个人身上砸过去。
没有魔杖,虽然也懂无杖魔法,可是,毕竟不能一个黑魔法上去直接干掉那个人,所以,萨碧娜冷着脸忍住了。她不肯在敌人面前软弱。
尼克劳斯一直想要用黑魔法朝那个人轰过去,可是,看到陛下的身影,他也忍了,然后,为了杜绝那时心里疯狂的想法,他一会儿一犹豫,再冲动,然后忍下,反反复复,直到在犹豫中很不干脆利落却最终还是彻底的毁了自己两根魔杖。
我身旁的米歇尔一直安静的坐在地上,可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压根就没抽出自己的魔杖,他的性子一向温和,可是,一旦发飙估计就停不住了,不像尼克劳斯,反反复复的犹豫,要是换成米歇尔这小子,不动就是不动,真要动了,就肯定干到底!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表情,或者说,呵,只是面无表情?
我没有折腾我那两根可怜的魔杖,毕竟,要是真的掏出来,我也没有把握我可以再安全的把它们收起来。呵,尼克劳斯已经把自己的魔杖掰折了,这一点我确定,如果我手里拿着一根魔杖,他肯定会有些犹豫、但过一会儿之后还是肯定会抢过去,然后内心接着挣扎,最后,和他自己的魔杖一样,掰弯掰折直到真的不能用为止。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是因为情感波动太剧烈反而显得意外的平静,还是说,心里早就乱了然后根本无法思考因为空茫所以好像心情平静。
我只知道,我没有像尼克劳斯那样愤怒的掰魔杖,没有像米歇尔那个平时有些洁癖的大少爷那样有些自暴自弃的直接坐到了地上,也没有像萨碧娜女王一样双臂抱在胸前,好像是在冷眼旁观,大脑却一直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挣扎,然后,因为陛下为了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回报和陛下为了爱那个人连自己都不爱的想法和做法而感到委屈。或许,也有仿佛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时的想哭。
萨碧娜终究还是没哭。
我们都没有哭,即使委屈,即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抛弃了,但是,我们还是都遵从了陛下的命令,即使心里对那个人恨得要命。
陛下的做法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赞同,但他还是那么做了。之后,我们即使不赞同,我们即使觉得委屈,但是,我们还是不会离开陛下。圣徒永远不会背叛他们的陛下。
永远不会!
记不清太多当时陛下和那个人决斗时的情形了,总觉的自己的思维有些乱,大脑里更是空茫茫一片。或者,只是下意识的躲闪着陛下和那个人在一起时的画面。
残忍的,就像是用生着红锈的小铁刀断断续续的挖着一副画面精致细腻浑然一体的油画,无论怎么下刀,都只是残破的割裂,不规则的边缘处,还染着粉末状的暗红。用手一抖,细细簌簌的声音,然后,心里,也是撕裂般的疼。
尤迪特没有来。
他很坦白的说,看见陛下和那个很不是人的人决斗他肯定忍不了。所以,干脆就不来了!谁知道明天会变成怎样?他要抓紧时间,带领圣徒,来一个最后的疯狂!
其实,他不说,我不说,其他几个也都不说,但是,我们都清楚的知道,明天会变成怎样!只是,大家都不去想。不是逃避,而是我们疯狂的怨恨之后仅有的一点坚强。
于是,对于尤迪特“最后的疯狂”,谁也没有鼓励,但是,难得有一次大家有志一同的以权谋私,圣徒内部标准的办事程序一律跳过,谁叫我们几个把持权利太久了呢?而陛下,却是连管都不管,就因为那一个人。
好吧,尤迪特最后的疯狂也没疯狂到那个人的地盘——英国去,他只是心里憋着气使劲折腾了折腾德国的魔法部还有奥罗什么的,小范围的,虽然不说,但是我们都很赞同的部门,至于详细的名单,好像是几个人心里都很郁闷,然后尼克劳斯和米歇尔一边借酒消愁一边用几乎把羊皮纸戳破的力道恶狠狠的写下来的,然后萨碧娜和我一边检查一遍补充,最后,尤迪特拿着名单闷着头发疯般的执行。
伊米卡小丫头来了,“借”走了萨碧娜的两根魔杖,站了一会儿之后,又自己走了。一向温柔礼貌的她难得连个招呼都不得,直接就幻影移形。
也是,陛下是我们的陛下,对于伊米卡,却也有着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含义。我们几个大人尚且如此,还是孩子的她,心里又该是什么滋味?
伊米卡年龄最小,还是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虽然明年就毕业了,其实,年纪轻轻就成了圣徒高层的她,还是陛下最钟爱、也是唯一的学生。
伊米卡的黑魔法是陛下一点一点教的,所以,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约约有着陛下的风采,但是,伊米卡那么温柔的女孩子,愣是将所有的年少轻狂都隐藏在了温柔的笑容下面,共事那么久,同为圣徒高层的他们几个,也仅仅见过一次她的张扬。
陛下的决斗输了,意料中的结局。
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奥罗关押了我们的陛下,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动。
只是,在事后的尤迪特引发然后直到今日也一直没有进行到最后的“最后的疯狂”的名单里,在最上边最醒目的位置,又加了几个名字,显眼的颜色,然后描粗。仅此而已。
那些可笑的奥罗们似乎还想看守着这里?尤迪特会让他们明白,不该干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干,因为他们永远都干不来!
我们的陛下被关在了纽蒙迦德。多讽刺!
那是我们带着笑容和梦想一起建立的地方。
近乎完美的魔法阵,近乎完美的空间扩展和叠加,反复优雅的让人沉醉的类似于迷宫的构成,然后,最出彩的就是它的长效禁魔。
当然,构建魔法阵的时候,我们几个,还有陛下,都放了一点自己的血进去,然后,就可以不受魔法阵限制的在里面使用魔法。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约而同的保守了这个秘密,自然,也成功的让纽蒙迦德理所当然的成了最牢固的地方。
然后,我们的陛下,在全身的魔力被禁后,被关押在了他一手建立的、在别人眼里同样限制魔力的纽蒙迦德。
然后,本来是私自从德姆斯特朗出来的伊米卡扭头就拿着从医院开出来的病例证明,光明正大的以身体健康的原因向学校请了个长假。
我们的小丫头很讲究生活格调,竟然练了一手的好厨艺,不限于麻瓜或者巫师,在这一点上,她和阿道夫最合得来。那两个家伙,一大一小,总会光明正大的溜出总部,结伴去麻瓜界的医院,餐厅溜达。最后去书店,一个找医学书另一个翻菜谱。
那场决斗之后,伊米卡小丫头的情绪似乎是我们之中最平静的一个,她平静的翻着各式各样的菜谱,平静的出入厨房,然后做很多很多的美食,给我们留一份,然后带去纽蒙迦德一份,再然后,再带着那一份丝毫没有被动过的饭菜回来。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平静。
看着她平静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把没有动过的剩菜剩饭干脆利落的扔进垃圾桶的我们,却总会在瞬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沉默的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