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边,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冷风中格外萧瑟。清冷的明月照着江中流水,本该是个团圆之夜,氛围里却弥漫说不清的寂寥与伤怀。
晓城沿路赶来,总算在今日到了青冥城。
元夕,要在街市上找一个人,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哪怕对方是一位风姿出众的人物,万一错过了说不定会耽误大事。
晓城盘算半日,自己要找的人会在元夕抵达青冥城,而且肯定会靠岸停留。
与其进城寻找错过,不如到城外江边找找他所乘的船,清远世家的大船应该也不难找。
青冥城外,晓城走了没有多久,远远看到一艘彩绘描金的双层画舫停靠岸边,船上灯火辉煌,但是格外安静,岸边几个侍从挎剑戒备,看得出船上没有人。
晓城略运气,脚步无声慢慢靠近江边。离近才看清这画舫的二层已设好酒席,但除了几个侍从并没有看到侍女。
他微微一笑,这笑是因为了然于胸:除了凌夕,还有哪个世家公子出远门不带几个侍女的,果然还是那个严正端方的清远公子。
他一颗焦急的心放了下来,心道:“总算是没有错过,那我就在这里边赏月边等了,不要辜负这么好的月色。”
晓城在江边一块大石头旁斜靠下来,石头刚好挡住画舫旁戒备侍从的视线,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明月,思绪有些飘忽,许多往事在这让人容易感慨的月色中一一浮现。
世事难料这四个字,用来描述过去这一年的遭遇都只是轻描淡写了,他现在只觉得心中纠结着无数欲喷涌而出的情愫、伤感和担忧,却又有口难言、无从说起。
一阵冷风吹过,晓城的衣着单薄,被吹个激灵,整个人方从往事中抽离出来。那轮圆月已经有向西沉坠的意思,可他等的人还未回来!
突然听到远远的脚步声,晓城隔着稀疏的枝叶看过去,凌夕与几名侍从正缓步走向画舫,皎洁月光越发衬的这位翩翩公子,身姿俊秀、眉目如画。
他的心几乎跳停了一拍,虽然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场景,也无数次警告自己一定要淡定,但眼前重逢的欣喜依然让晓城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晓城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会,从大石头后面站起身,拨开枝叶穿过树丛向凌夕的方向走去。
凌夕与侍从突然听到路旁树林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锦心急忙拦在公子身前,其他几个侍从拔剑冲了进去。
晓城这边正分林拂叶往过走,忽见几个侍从持剑冲进了树林,不觉皱皱眉头,暗道:“这几个讨厌的家伙,总是碍事!”
眼看几人已经冲上来,也不能这么不体面的被按到在地,他平地跃起一个后翻稳稳落在后面一棵大树的枝杈上。
那几个侍从见这小子还有点功夫,不由加了小心,其中一个侍从扬手飞出一剑,晓城佯装一躲应声落地,摔了个四脚朝天,随即便被侍从们拉出了树林。
“做什么,我就是来江边看看月色!”晓城嚷着:“是你们的船停在这里,我只是路过!有钱了不起啊!”
“鬼鬼祟祟的,你跑什么?”锦心呵斥道:“谁知道是不是想偷鸡摸狗!”
“你看见几个持刀带剑的人冲过来不要跑啊,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想打劫我呢!再说了小爷我好歹也是见过些大世面的!这样的大船坐过的都多了去了。”
“你有什么好打劫的!大船坐过的还多了去了!?”锦心又气又笑,“看你这个样子真是江湖上混的久了,张嘴就来!”
锦心还想再说,凌夕一摆手,“罢了,我看这位少侠也不像不堪之人。”负手转身便欲离开。
凌夕刚迈步,晓城急了,在后面喊到,“看你那艘大船清清冷冷的,这么好的月色,真是可惜了那一桌好酒好菜!”
凌夕心头一沉:“是啊,本应该是月圆人亦圆,此时却只有孤影空对月!”
凌夕出身世家,虽待人接物礼数周全,可也一向清冷惯了——除了那一段短暂的时光。
此时此刻,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凌夕款款回首对锦心道:“请这位少侠一同上船赏月。”
锦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敢多话,回头不情愿地对晓城做个请的手势:“那就请随我们上船吧!”
晓城心中偷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
进入画舫,晓城也不客气,向凌夕做了个揖:“在下晓城,先谢过公子盛情了。”
他扫了一眼这豪华的画舫,并未有惊讶神色,目光一转,停留在几案上白玉瓶中供的几枝红艳艳的梅花,心里不禁一动。
抬眼看到白玉瓶上方挂着一把银光闪耀,晶莹灵秀的宝剑,一望便知来历不凡。
细看在剑鞘上铸着“梅魂”二字,晓城心中暗暗叹一声:“好剑!果然有梅花精神!”。
晓城回头故作镇定道:“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凌夕还礼:“在下清远山凌夕,幸会。”
晓城一抿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客气地入座,“那我就叨扰了。”
凌夕此时才仔细打量这位不速之客,一身轻便游侠装束,没有佩剑,中等身量,相貌清秀,未语先笑,目光清亮机敏又带几分顽皮。
凌夕还没说话,那晓城倒先开口了……
晓城扫了一眼旁边立着的锦心,“倒酒啊,还要你家公子亲自动手?”
锦心本来就气鼓鼓的,看这小子得寸进尺正想发作,这时凌夕看了他一眼,便登时泄了气,上前先为凌夕斟酒,然后转身向晓城杯中倒酒,一不小心还洒出一点。
晓城也不搭理,坏笑着对凌夕道:“你这世家公子居然让个侍从端茶倒水,没有美女侍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