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眼睛看不到,便用耳朵。
以风为耳目!
徐清衣袖徐徐飘飞,他抬起剑,顺着一股心意,随手刺出。似清风徐徐而至,徐徐而走,道韵流转不休。长剑往虚空轻轻一刺,转了一个圈。
顾沧海不禁全神贯注瞧着徐清这一剑,跟此前一剑化星斗不同。这一剑声势微小,画出的圈非黑非白,如封似闭,见不到来处,看不见去势,柔弱无尘。
徐清随后又一转身,剑光乘风而去,随缘而来,不疾不徐,更无胜败心萦绕剑身。
一道道细小微弱的剑气似春雨洒落,融入泥土里。
没过多久,园子的花草树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那微弱剑气融入泥土,虽然微弱,倒也是剑气,竟将它们的根须尽数毁去。
而徐清以风为耳目,正是利用了风无孔不入的热特性,纵然泥土坚实,仍有空隙,剑气如若微尘,以无厚入有间。
正是不以目视,而以神御的高深剑道。
他一剑碎虚,正是道破天地大化,而剑气如微尘,却是道家知微的高深道境了。
随着草木枯萎,假山流水渐渐消失,只剩下一些烟气。
而自泥土里,微尘剑气如雨后春笋冒出,园子便如雨过天晴。
烟消雾散。
李青衣的青衣出现许许多多的孔洞,春光若隐若现。
徐清缓缓睁开眼睛,瞧着两只白鹭,背剑负手而立道:“这两只白鹭也知道生之可贵啊。”
李青衣满面颓唐,道:“你既然能破我的阵法,找出我的真身所在,为何不杀了我,一了百了,难不成你这等得道高人,还会觉得杀了我不解气,要让我生不如死。”
如她所料,徐清确实没使出那碎虚一剑,可是他剑气如微尘,无孔不入,无所不至,一样不是她能应对的。
徐清暗道:“我这刚恢复一些的法力,又为你耗去三成,要是杀你,怕是耗尽我现在的法力都未必够。”
他自不能实话实话,看向李青衣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得依我三件事。”
李青衣道:“哪三件?如果我做不到,你还是直截了当杀了我吧。”
徐清微笑道:“第一件便是今后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无论是为什么原因。”
李青衣迟疑片刻,她好一会才道:“我不是真的想作恶,只是着实有不得已处。不过这件事,我还是依你。”
徐清轻轻点头,他见李青衣的神情如释重负,还有一些对他的感激之情生出,心想这人倒也本质不坏。他猜测对方是因为他让她有理由不做坏事,心里少了负担,故而感激。此前他对李青衣说不相信她,其实也是想刺激对方,倒不是真看清了对方的为人。
徐清悠然道:“第二件事,我想让你帮我将天理教的圣女抓来。”
李青衣点头道:“这事不难,第三件呢?”
徐清笑了笑道:“总之不会是让你十分为难之事,不过我暂时没想好。”
李青衣道:“那我都答应你,不过你为何不问我降下旱灾的缘由?”
徐清道:“以你的神通境界,不像是那么容易被人威胁,想必你需要指使你的人帮你做一件对你极重要的事,方才答应了对方。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又没打算帮你,所以我问你这些事干什么?你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我多嘴送你一番话。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如果还想做回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靠自己了却心愿,何必卑微下贱地求人。”
他说完话,再不看这旱魃一眼,飘然离去。
离了花园,徐清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
“龙君,该下雨了。”
一时间,风来雨落,电闪雷鸣。
那磅礴大雨,淋了李青衣一身,她许久未曾如此狼狈,亦许久未曾如此心如晴空朗月般自在。
她最后朝徐清离去的地方深深一拜,到今日,她才算复生世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