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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1 / 2)

屋内,林黛玉怀里抱着小猫,眼圈微红,却并没有落泪。

贾老太君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心里很有些看不上那只小猫,却并未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面上全是慈祥的笑,亲切的拉着叙了许多话,大概意思就是:

林丫头,你又同宝玉拌嘴儿了不是?你们俩都是我最喜欢的玉儿,又是从小的情分,没得为一点子小事闹成这样子。我也不问是什么原因了,宝玉是男孩子,又是哥哥,原该大度些,让宝玉给你陪个不是,这事就揭过去了。以后宝玉要是还敢给你气受的话,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出气,保证不让你受委屈。

说的满脸恳切,不知道还以为黛玉是她亲孙女,贾宝玉是别家的呢。

林黛玉嘴上说着“多谢外祖母体恤”的话,心里却有万分的委屈。每次都是这样,说是给她做主,说是多么疼她,其实每次都是站在贾宝玉的那边,明明是贾宝玉的错,还弄得像是她理亏一般。让贾宝玉大度些,让贾宝玉让着她,不就是换着花样说她任性胡闹么?便是外祖母不是这个意思,传到别人耳朵里也是这个意思了!

以往,每次她跟贾宝玉有了矛盾,都是这样。

不然,她林黛玉尖刻小性儿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外祖母最疼的永远是贾宝玉,对自己或许有几分真心,但不可排除也有利用的成分。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外母族,而是整个贾府的老太君,贾宝玉才是她的命根子,她理想中贾府的希望和继承人,凤凰蛋儿一般!跟他相比,自己顶多跟四春一样,是一个可以利用可以牺牲可以用来挣荣耀的女孩。

四春起码是贾府正儿八经的小姐,身份尊贵,下人们还不敢轻看。她呢,客居于此,谁拿她当个正经主子来看的?整日听的都是风言风语。

也许,当初就不该来贾府。

想着,林黛玉便提出要挪出去和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一起住的话。

走,一时半刻怕是不好走,贾府肯定不会派人送她回去。想回去只有一个办法,写信让父亲派人来接。但是扬州距京城千里之遥,送一封信少说得个把月。来回折腾一趟,加上准备车马舟船的时间,少说两三个月过去了。这期间,她肯定还得在贾府住着。小猫被贾宝玉带累伤了一次,林黛玉可不想再出现第二次。除了加倍嘱咐丫鬟婆子看好外,还得彻底杜绝贾宝玉。

住在老太太院子里,与贾宝玉离得太近,想要彻底断绝来往不太现实。老太太虽然老了,但是耳力很好,这边有一点动静她在房里就听得到。她是见不得贾宝玉受一点委屈的,到时候还不是该怎样怎样,自己闹得太狠反倒被人说没教养。

原本知礼之家,便是男女分开教养,亲兄妹也要讲个男女有别的。

当初之所以会跟贾母、贾宝玉住在同一院里,乃因刚来时贾府未曾收拾院落,她又一心记着母亲说过“外祖母家与别处不同”的话,只想小心谨慎莫出什么差错给人嗤笑了去,余下的,只凭她们安排。外祖母说了让她跟外祖母住的话,她也就听了,原本说过了残冬便另外安排房舍挪出去。那时她刚没了母亲,外祖母又是那般的怜爱,一时不忍分离,又想着横竖都还小,左右也只是权宜之法罢了。

谁曾想这一托就托了三年,期间她曾委婉提过几次,都被外祖母巧妙转移了话题。眼见着越来越大,宝玉都十三岁了,还是这么着。

不能再拖下去了,林黛玉想。

倒是搬出去跟舅表姊妹们一起住的好,既好施为,又全了礼仪。

贾母还只当林黛玉是赌气,拉了她的手劝,说实在不解气,让贾宝玉认真给她陪个不是,作揖下跪都行,只要能给她解气。

谁料林黛玉这次是铁了心,任她怎么说都不行。

“外祖母若是疼我,便让我挪出去跟姐妹们一起住。”

这期间,贾宝玉还一直想往林黛玉跟前儿凑,动手动脚的,好几次都想去拽林黛玉的胳膊,幸亏王嬷嬷时刻挡着才没让他得逞。林黛玉越发动了气,索性也不顾面子里子,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什么贾府没规矩,贾宝玉不知礼法,坏了姑娘们的名声等积郁多时的话都一吐为快。虽然顾及贾母的面子,说的很委婉,但是在场的人,除了贾宝玉那别致特殊一般人理解不了的脑回路,其他人都听懂了。

作为众星捧月的老封君,贾母自老国公去世后便在宁荣二府奠定非凡地位,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下过面子。当下便拉了脸:

“姑娘既说我们府里玷污了你的名声,索性离了这的好!”

说完,便拉着贾宝玉赌气往外走。

还一连叹了好几句:“真是白疼这孽障了!白疼这孽障了!”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跟去劝,贾母气的浑身乱颤,又不好发作,只好把气往下人身上发,随手指了两人要打板子。亲眼看着让人拉到院子里行刑,一边连叫狠狠的打、不许留情,还一边骂瞎了眼不识抬举、给你几分体面你就拿乔之类的话。

典型的指桑骂槐,林黛玉气的眼泪珠子般落下,俏脸通红,哽咽说不出话。

挨打的婆子丫鬟都觉得冤,老婆子大约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便是小厮放水,板子落在身上也有些吃不消。她见过贾母年轻时候的行为做派,知道是个心狠面硬的,也不敢求饶。虽然贾母如今不管事,也好多年没打过人了,但其年轻时的威慑仍是让婆子记忆犹新。她打人还有一个规矩,不许喊叫,喊一声便多加一板子,因此婆子不敢喊叫。那个小丫鬟不知道,喊了几嗓子,多挨了几个冤枉板子。

余下的谁还敢再说什么,贾母一走,便也都跟着走了,唯恐落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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