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王熙凤近年来做过的亏心事,贾赦怒不可竭, 一叠声叫来贾琏, 臭骂一顿,耳提面命教训道:“夫纲不振何以安天下?琏儿, 你马上叫你媳妇回来, 不许再帮着二房为非作歹。倘若她不听,你也不必心软, 立时写了休书给她,让她从哪来回哪去,老爷我不要这种吃里扒外的儿媳!”
贾琏近来日日被贾赦拘着读圣贤书, 不近女色,更不许沾染男色, 性子倒稳重些,不再整日想着二房的好。他怕老子怕得很,见贾赦生了如此雷霆之怒,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当即答应着便仓惶跑出去。一径到了荣府王熙凤住处, 大喝一声, 二话不说, 强行要拉王熙凤回大房。
彼时王熙凤正和几个管事婆子议事, 见贾琏眼睛猩红嘴脸扭曲,下死力气拉她,还说不回大房就写休书休了她。
她要挣扎,还被贾琏当众打了一耳光。
王熙凤自入了贾府, 便八面玲珑,哄得老太太见了她就乐,在下人面前向来便是威风八面,从未失了颜面,此刻被贾琏当众掌箍,又气又恼又羞,脸又火辣辣的疼,不禁落下泪来。
平儿跪下劝,被贾琏一脚踢了出去。
下人们见贾琏这般行径,哪个还敢再劝。王熙凤力气不如贾琏,已被拖出去老远。她一面哭一面向小丫头道:“快,去告诉老太太琏二爷打我,还要休了我!快去,快去!”
贾琏气的捂住她的嘴,回头一跺脚,怒喝:“谁敢去报信儿,爷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一声喊得甚是威严,听得小丫头们都不受控制的颤了几颤。但她们都是从前伺候贾琏王熙凤的,知道二奶奶厉害起来,比二爷厉害上百倍千倍。虽然惧怕贾琏,但对王熙凤的惧怕之心更甚,因此,倒是一溜烟儿的跑去告诉贾母,唯恐若是听了贾琏的话不去告诉,将来王熙凤怪罪下来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贾母气的捶床,扶着丫鬟的手颤颤巍巍拦在二门上堵人。
贾琏自然不敢冒犯老祖宗贾母,由着她打了几拐杖,骂了一通,灰头土脸的回到大房。这还不算,贾母也是气的失了分寸,特意派了赖大、周瑞等人来至大房,啐了贾赦几口,指着骂了半天。
几人虽是奴才,奈何是奉贾母之命来骂人,倒是嚣张的很。
待他们骂完,一个个累得捂着肚子喘气的功夫,贾赦冷哼一声道:“你们奉老太太的命来骂人,身为儿子我自然得听着,现在你们骂完了,便没有使命在身,只是我们家的奴才了,老爷我自然是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你们可都得给我受着。”
听到这,几人暗道不好,不知大老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听得贾赦接着道:“来人,将这几个目中无主子顶撞本老爷的狗奴才拉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贾赦身边的几个小厮近来被他驯的十分听话,闻言当即答应一声,上前拉人的拉人,抬板凳的抬板凳,拿板子的拿板子,按着结结实实每人打足了三十大板。
几人鬼哭狼嚎挨了板子回去,自是在贾母面前一番哭诉有的没的天上许多话。贾母气的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随后贾赦便让人送了王熙凤的休书,彼时贾母已经醒转,将哭哭啼啼的王熙凤搂在怀里一番安慰,一边骂一边说一边劝,大意便是大老爷单方面送休书没她老太太首肯无用,贾府永远是她婆家,且安心住下,不必理会大老爷。
贾母让人指着贾赦的鼻子骂,算是骂掉了贾赦残存的最后一点母子情。
原本虽知贾母偏心二房偏到了爪哇国,到底是母子,贾赦心里不忿却还忍着,逢年过节或是贾母过寿也费心思寻些精巧又稀罕的东西哄老人家高兴。到今日他才认清,在老太太心里怕是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儿子,既然如此,他也便当作没有她这个娘罢。
他是荣国府的袭爵长子,理该住在荣国府正院。如今,荣国府被二房鸠占鹊巢,实则是大大的有违礼法。以往看在老母的面子上,他可以不计较。如今,既然贾母根本不在乎他,贾赦便也不想再任由二房鸠占鹊巢无法无天下去。
看来,该下狠招了,他想。
刚过了年节,年酒还未吃完,贾府便闹出这么大动静,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连带着四大家族都跟着没面子。王夫人将年酒一概推了,门都不敢出,走到哪都怕人指指点点看笑话。她娘家嫂子九省都检点夫人姚氏也在家里窝了几天,不敢出门。见了王氏不免抱怨,说你们家大老爷也忒大胆无耻放肆了些,不看看咱们王家做的是什么官,他们贾家做的是什么官,还敢休咱们王家的姑娘,不怕在官场混不下去!
王氏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跟着姚氏骂了几句,请他给兄长王子腾吹吹风,务必找些由头弹劾贾赦,最好能撸了他的世袭爵位交给二房来袭。
且不说京城如何,只说扬州城,林黛玉自认了义父,已过去两日。这两日靖王爷李旭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便遣人送去给黛玉尝尝,看到什么好玩的玩意儿也着人买了送去给黛玉玩,当真比亲生的还上心。
两日后黛玉觉得总是他送东西给自己,自己从未孝敬过他什么,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寻思着好生绣几个荷包鞋袜之类的东西给他送去,也算自己一片孝心了。偏巧林如海病着,她日日问安熬夜服侍,抽不开身,只得暂将此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