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猜的真准, 正是贾府的大老爷呢。”
紫鹃虽然出自贾府, 但她跟了黛玉,便是林家的人。何况如今又跟黛玉到了扬州, 更算不得是贾府的人了。因此称呼贾赦为贾府大老爷, 倒正合她小心谨慎的性子,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儿。
黛玉一听贾赦到来, 也十分高兴,忙问:“大舅舅如今在哪里?”当初在贾府最无助的时候,便是大舅舅帮了她。若非大舅舅从中斡旋, 外祖母她们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她回来。
紫鹃告诉黛玉,大老爷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带了琏二爷,如今正在正厅奉茶呢。
林如海和周航都不在家,怕下人们怠慢了贵客,黛玉匆匆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去了正厅。贾赦正坐在一个圈椅上品茶, 看见外甥女儿过来, 便放下手中的茶盏, 笑呵呵的起身, 眼珠子里都藏着欢喜。
黛玉近前,刚要行礼,被贾赦扶了起来,笑道:“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免了,外甥女儿近来可好?”
贾琏本也是坐着的,看见他父亲站起来,也忙站起来,觑着眼打量了一下黛玉。暗道:江南的水土若然养人,才不过半年的功夫,林妹妹出落的越发超逸了,他都不敢多看,怕被摄了魂儿。
黛玉请贾赦坐下,又给贾琏行礼。贾琏忙道:“不敢不敢,免了免了。”说话的功夫,黛玉早行了礼,贾琏还礼不跌。
黛玉亲自给贾赦捧了茶,笑道:“多劳大舅舅操心,我近来倒是不错。”
贾赦又问林如海的病可好了些,毕竟当初派来来接黛玉的时候,可是听说他生了大病的。黛玉笑道:“年前是大病了一场,请了无数的名医都不中用,一家人急得没法子。也是天缘凑巧,可巧家父的一个故交来访,引荐了一位神医,于岐黄一事上是极通的。老神医诊了脉,说家父虽是积劳已久,却也不是没治的,就开了方子,吃了几个月,身子竟渐渐的好了,如今每天早出晚归,也不觉得有什么。”
真正的原因固不能说,黛玉只好将神医拉来挡一下。
贾赦虽有几年没见过林如海,却听说自从妹妹去了,他的身子一向便是不好的,不然也不会过去了好几年,不见其续弦。如今听说他身子好了,想来也不是真正的大好,只是略安。倒是可怜了这个外甥女,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知能不能撑到她长大成人。唉……她一个孤女,真到了那一步,还不知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虽如此想,却不好说出来,贾赦顺着黛玉的话问:“什么神医?竟有这样大的本事!”
“可是一个妙手回春的高人呢!我自小体弱,也是神医治好的。不信大舅舅问问紫鹃,我现在的身子是不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彼时紫鹃就在旁边伺候,听了黛玉的话,便道:“正是如此。姑娘体弱,每年春秋时候都要犯几次咳嗽,今年已经过了大半年,倒是一次都没犯。便是身子比之前也好多了,两个伤风着凉都没有。”
贾赦笑道:“这还真是神医呢,我倒真想见见。”
听了这话,紫鹃不由拿眼去看黛玉,神医如今就在林府,这不是什么秘密,起码林府的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方才黛玉提到神医的时候,并未说明,她拿不准黛玉的意思,到底打不打算告诉贾赦。毕竟,林如海曾下过令,不许对外泄露神医在林府之事,怕的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神医不是普通的大夫,那可是名声在外的高人。高人嘛,难免有些怪癖。神医不喜追捧,却喜欢做隐士,常年游离在外居无定所,看病也多是随性,遇到想治的分文不取还施财施药,不想治的便是给他金山银山也不要。据说很多人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呢。
看到紫鹃投来的视线,黛玉抿嘴儿一笑,抬眼道:“这也不难,可巧神医偶然游历到扬州地界儿,这两日正住在府里,改日外甥女给您引荐。”
贾赦听罢哈哈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他并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神医,方才那句想见神医也不过是话赶话说出来的。他万没想到,现在这一次不在意的疏忽,日后竟让他后悔不跌。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贾赦这次出来,名义上是带儿子出来长长见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其实是京中时局动荡,二房又借着国公府的名义闹出了许多事,他这个袭爵的一等将军夹在中间甚为尴尬。只要他人还在京中,那些人便会将二房的态度算在他头上。听说二房走了贵妃和太后的路子,打算在他们大小姐元春身上做文章。他私下里也听王氏身边的丫鬟们议论,说家里就要出一个娘娘了。
偏老太太还纵着他们,殊不知,皇家的那些事,哪是他们当臣子的能插手的,到时候后悔都没处后悔去!
好在两个月前,他已经明确跟二房分了家,老太太原本该在长房奉养的。可她偏疼小儿子,不肯跟分开,贾赦也由着他。只是砌了一道墙将长房和二房隔开,老太太虽然气得了不得,大骂他不孝,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他又没有什么有违礼法的地方。
自此,二房再干什么,都与他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