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黛玉、郑莉华正在首饰铺子里看首饰,却有一个女子走进来便说要买她们看中的, 还要让店家包起来, 慧儿说是有主的,她全然不理会, 大言不惭说要出双倍价钱。
慧儿平生没见过如此霸道、不讲理的女子, 又气又急,欲要上前大声理论, 又恐人说她言语无状不成规矩。她倒不是怕自己被人说,俗话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她自己便是被人踩到脚底下又能如何?怕是怕平白连累姑娘一块被人侧目。因此, 少不得忍下这口气,上前道:“这位姑娘, 俗话说先来后到,这套首饰是我们姑娘先看中的,您再瞧瞧别的罢。”
那套点翠蝴蝶原是在一托盘上放在,慧儿说着便上前捧了托盘,站在黛玉身后, 行动虽带着温柔, 但强硬的态度已表露无疑, 实乃柔中带刚。
“你——”那女子恼羞成怒, 指着慧儿半天,突然暴怒,大喝一声“放肆”,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鞭子, 扬起来便要抽人!
众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个个瞪大了眼,只剩惊讶。
“姑娘小心!”慧儿、雪雁同时上前一步,将黛玉护在身后。
黛玉应该是诸女子之中反应最快的,在那女子刚将手养起来之时,已知其意欲何为了。眼看她抬手、扬鞭子,呼啸生风,那鞭子竟是照着自己而来,心里更有了计较一番。她鞭子来势虽汹涌澎湃,黛玉这几年的修炼也不是白费的,只消瞅准时机轻轻一抓,再一拽,便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摔个狗啃泥,当众出丑。
但这样不免会暴露自己……
在脑海里快速考量一番,黛玉觉得这样不值当,毕竟女子会武功,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何况她一个弱质闺阁女儿,如何习得这一身功夫?亦是无从解释。因此,倒不如施个轻巧法术,使她鞭子打偏,神不知鬼不觉,众人也都不知缘由,省得以后多事。
想着,黛玉已暗暗引真气蓄于指尖。
谁知在她正要施法的紧要关头,慧儿、雪雁突然挺身而出,挡在黛玉身前,将她护了个严严实实。黛玉愣了一瞬,已错过最佳施法时机,眼见鞭子呼啸至眼前,她下意识的动作便是将慧儿、雪雁推开。
那女子显然是练家子,这一鞭子少说有几十斤的力道,别说是细皮嫩肉的女孩儿,便是男子怕也难承受。若这鞭子真落到雪雁、慧儿身上,可有得她们受的。
而黛玉修真多年,外表瞧着虽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早已是铜皮铁骨。仗着这些,黛玉想,便是受她这一鞭子也无妨,此亦为情急之下无奈之举。
不防从外面又进来一位高大的男子,脸上似有怒气,大喝道:
“如丝!做什么,还不住手!”
执鞭的女子闻言一愣,鞭子的势头便弱了些。
说话间那男子已气势汹汹冲进屋内,一把攥住即将落到黛玉身上的鞭子,用力一扯,便将鞭子扯开,甩在身后一旁的首饰盒上。
鞭子几乎是贴着黛玉的帷帽的沿儿甩开的,带着一股子劲风,“唰”的一声,呼啸而过,生生将一套赤金首饰打的七零八散,滚的到处都是。这样大的力道,若真落在脸上,怕是得划出一道血印子。
黛玉惊魂甫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慧儿、雪雁反应过来,忙上前查看黛玉有没有被鞭子打到,一边十分忧心的问:“姑娘,可伤着您了?”一边瞪着蛮横出手的女子怒骂不止,又急的叫外面跟随的护卫进来保护姑娘。
紫鹃从惊诧中回过身,也忙过去查看。
“姑娘,您没伤着吧?”
说这,紫鹃将黛玉上下前后查看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拍着胸口念佛不已。
黛玉看向郑莉华,她就在自己身后这站,脸上满是担忧惊惧。她不过是个才满十岁的小女孩,打小娇生惯养,何曾见过这阵仗?怕是吓的还没回神呢。拍拍郑莉华的手,黛玉安慰道:“没事,别怕……”
伙计和掌柜闻声都走了过来,看见满地的狼藉都“哎呦哎呦”直叫可惜,男子允诺照价全赔他们才不吭声,转而劝起架来,说什么和气生财,店小利薄,几位高抬贵手别闹了之类的话。
林黛玉身边跟随的护卫已经进来,将黛玉严严实实的护住。
被称作如丝那女子此刻正愤愤不平的看着那高大男子,大声道:“你做什么!”
“这才是我要问你的问题!”男子怒喝,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不是玢州,由得你胡闹!”
女子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怒道:“你,你敢打我?”
“你若再任性妄为,便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男子整理整理了袖口,状似随意的道。
女子气急,连说了好几个“你”,憋了半天,才道:“我要告诉父王!”
“父王远在玢州,你想回,尽管回去。”
“你——”女子握紧拳头,瞪了半天眼,男子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似是觉得没趣,又似是气急,她接过丫鬟已从地上捡起来的鞭子,狠狠的道:“高玄奕,我可不是怕你,别以为我不敢告诉父王!”
说着,便带着自己的丫鬟愤愤的走了。
从其服饰、对话,黛玉猜他们应该是兄妹,其父是一位王爷,但并不居于京城,该是外地的一个藩王。玢州,玢州……她在心中默念几句,却不知是滨、彬,还是玢,这几个地方可是千差万别。黛玉心中暗想,再见了航哥哥倒要问问他近日有哪位藩王携家眷进京了。
女子走后,高玄奕拱手赔罪,道:“两位姑娘有礼。在下乃是玢州镇南王世子高玄奕,方才那是家妹,自小被家父宠惯坏了,难免任性胡闹些,若有得罪之处,在下向两位姑娘赔罪,万望勿怪!”
又说作为赔礼,今儿黛玉和郑莉华看上的首饰,他愿赠送。
黛玉、郑莉华都是女孩子,没有跟一个男子对话之理,因此只命丫头传话。
慧儿便上前微微?了?身子,道:“我们姑娘说了,别人的错是别人的,不与你相干。姑娘也不会要你的赔礼,世子自便罢。”
说着黛玉便命护卫开路,拉着郑莉华的手上了轿子,至于看上的那套点翠头面,便留慧儿带着郑莉华的两个丫头留下来结账。
直到慧儿等也走出去,一并上了轿子,高玄奕才叹口气,道:“好歌国色天香的女子!”
边儿上一个小厮凑近道:“爷说什么?”
高玄奕没理那小厮,而是转向身边一侍卫打扮之人,低声道:“查查那位穿藕荷色罗裙姑娘的来历。”
侍卫道:“是!”
掌柜笑呵呵的走来。方才高玄奕自报家门那些话他都听到了,虽不知镇南王是何方神圣,却知是个王爷。王爷在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眼中已经是高不可攀之存在了,这个王爷的儿子,还是一个世子,掌柜很是毕恭毕敬,笑的也很是谄媚。
“嘿嘿……,那个,世子爷,你看这个……”
他的视线在那摔坏的头面上一扫,高玄奕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砚书!”他叫一声,立刻有一个小厮上前,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块二十两上下的金锭子,递给掌柜。掌柜忙接住,嘴里只道:“谢世子爷赏……”
一套普通点翠首饰,不超过一百两银子。二十两金子,可是足足二百两银子,掌柜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不说首饰价值几何,只说谢赏,摆明不想找差价。
高玄奕倒不在乎,他问掌柜可知方才那两位姑娘的来历。
掌柜道:“穿桃粉色衣裳的那位姑娘姓郑,倒来过小店几次。她的出身来历,小的也不甚清楚,只知其父是一个四品的官老爷,别的便不知了。至于另一位姑娘,今儿是第一次来,小的只听那位郑姑娘身边的丫头叫她林姑娘,别的便一概不知了。但有一点小的敢肯定,这为林姑娘的出身,定然比这位郑姑娘还要高贵。”
“这是为何?”高玄奕挑了挑眉,“你倒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