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昏沉,泼墨般的云再度遮去蔚蓝色的穹顶,木道人摇摇晃晃的站直,凝视着山间的父女,周身散出丝丝缕缕的云雾。
“纸鸢,你忘了吗?你忘了你娘的痛苦,你忘了你们经历过的一切,这些都是他害的,你不能跟他走,绝对不能!”
纸鸢眸中的温暖渐渐被清冷压下,不喜欢夹在中间的窒息感,本能的想要逃开,未等动作,一只大手探出云海,径直抓向这片山头。
岱舒拉起女儿的手掌,将纸鸢牢牢护在身后,手掌轻引,大罗道境延展开来,将那墨云大手挡在背后。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前辈……那些事没查明前,我不能让你带走纸鸢!”
木道人冷笑着散入云海,法天象地,魁梧的墨云巨人身披甲胄,双手扣在一处,向着大罗道境重重砸下,宣泄着木道人心头的怒火。
“岱舒,人妖殊途可是你说的,你害死了素素,还想再害死纸鸢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送她离开,老道与你不死不休!”
“前辈,从前我没得选,只能眼睁睁望着挚爱远去,现在我要给纸鸢一个家,这是素素的遗愿!”
岱舒凝视着墨云巨人的眸子,挥手将纸鸢送出山间,手捏法印,一气落下一十九道惊雷。
顶天立地的墨云巨人挨着惊雷上前,瞥了眼洞天中渐渐归于尾声的战斗,再度举起拳头,重重砸向岱舒。
岱舒没躲,周身调动着璀璨的金光,硬生生挡下山岳大小的拳头,回头看看紧闭着双目的女儿,深吸口气,抬手挥画。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
风云幻真大道行帖当空修列,字字珠玑,含着深情,透着离愁,化为一道道金灿灿的锁链,将木道人锁在半空。
岱舒看看纸鸢担忧的神情,深吸口气,道:“当年我打算带着素素离开武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祖师,张璇师兄,素素还有你,祖师同张悬师兄都向我解释过这件事,现在,该你向我解释了,这件事是不是你告密?”
木道人在纸鸢的注视下沉默了,岱舒再次开口,道:“我再问你,武当牺牲了一年的收入换取平歇那些大家族的怒火,是谁私下里挑拨,将我们小辈的恩怨上升到势力间的冲突?”
顶天立地的法相散去,木道人更加沉默,神情有些狰狞。
“人妖殊途,我都是为她好!”
岱舒眉头轻挑,攥紧拳头,凝视着面容枯槁的道人,近乎低吼般的说道:“为她好?叫素素失去最爱漂泊一生,叫纸鸢没了父亲,童年凄苦,毁了一个家,打压了武当的磅礴势头,牵扯各方的势力争斗,以谋求岚木门喘息空闲,从始至终素素在手中不过是个棋子,你从来都没有为她好过!”
木道人别过头去,避开纸鸢的目光,未待解释被一根钓钩钓走。
金灿的锁链散去,空中的阴云渐渐散去,火红色的夕阳渲染山林,为一切的一切画上暂时的句号。
清晨的长空之所以清澈在于它脱胎于深邃幽暗的黑夜。
渡劫后的第三天清晨,沉睡三天的洛阳幽幽醒转,入目是赤红色的梁木,花香同沉香味混在一处,枝头上的鸟鸣欢喜,叫人忍不住勾起嘴角,满心欢喜。
雕花木缓缓洞开,上官怜风穿着一袭黑衣,拎着两坛不知道在哪弄来的酒,瞧坛子的质地看上去年头不小。
“别出声,悄悄地……”
少年谨慎的关好木门,蹑手蹑脚的走近桌前,一样样的美食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洛阳感觉嗓子有些干,灵巧的翻身下床,催动瞬影步坐在桌前,弹指解去酒封,芳香四溢,明耀的光辉沉淀在琥珀般的酒液中,叫人移不开眼眸。
“这酒你那弄得,还有吗?”
上官怜风抬手掐算,做贼般的瞧瞧窗外门口,传音道:“在张道爷的酒窖里偷的,还有不少,不过我是不敢拿了,你可以去试试,他又不敢把你怎么样。”
洛阳点点头,同上官怜风碰坛,轻饮几口美酒,道:“上官怜风,你小子够腹黑的,你这可不是给我指引明路,分明就是想叫我去偷酒好帮你转移火力,我不去,就等着你挨打,我就不信了,武当祖师还能抓不住你这么个小贼!”
上官怜风不满的撇撇嘴,夹起一片裹着晶莹汤汁的肉片放在口中,细嚼慢咽,眯着眼眸,贪恋着唇齿间的享受,舍不得咽下。
良久,上官怜风回神,看看狼吞虎咽的少年,轻咳一声,道:“别急,小叶子准备了很多很多……”
“我不信你,你这人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