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海边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山,所以不管生死最离不开的便是大海,最看不腻的便是海边晨曦朦胧的时刻。
七八星斜,薄雾模糊,椰林静静披着纱衣,波涛轻轻亲昵着灯火,几条单薄的小船正要出海,被披星赶月闯入晨曦的车队引去注意。
入得村来,军士勒住战马,穿着粗布短衣的少年自车上跳下,四下看看,一眼便选中自家门前的空地。
“仙长,您看那动天钟放在那儿合适吗?”
雕花小门在里面缓缓打开,少年有眼力的帮仙长撩起锦绣门帘,即便偷着触摸过几次,再次摸到这样的锦绣还是叫少年失神。
精美如花,柔软似水,比村长孙女儿的手还要光滑……
鹤发童颜的“仙长”慢条斯理的走出车厢,看看少年指着的空地,慈祥的笑笑,话里话外满是唏嘘遗憾。
“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你的眼力很好,可惜与我无缘,我不能传你道法……”
少年恭敬的一礼,心知不是无缘而是无钱,虚以委蛇道:“多谢仙长夸赞,麻烦仙长施法,立下仙钟。”
听闻动静,世居海村中的人们前后出门,不舍得挑灯,借着朦胧的辉光,打量着那看起来很了不得仙长,怕祸从口出,互相以目示意。
等了好一会儿,耄耋年华的老者拄着拐杖,于村民瞩目下走上前来,看看那所谓的“仙长”,凝视着少年,眸光好像最锋利最锋利的鱼叉。
“大娃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老丈,事情是这样的,因昆仑邪魔作祟,人皇冕下留下的禁海令被破,海族蠢蠢欲动,随时可能上岸害人。”
言至于此,道人故意一顿,不出意料的听闻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正欲继续开口,村长适时轻咳一声,试探道:“原是如此,敢问仙长可有破解之策?”
“小哥于昨晚奉足银钱,因此,宗门令我前来此处设立动天钟,只若海族赶来,尔等拉响此钟,无需一时三刻,天仙必至,斩妖除魔,护尔等乐土清宁。”
“原是如此,乡亲们,随我拜谢仙长。”
老者张口轻唤,带着一众乡亲躬身而拜,那道人压着心底自得,装着宠辱不惊,翻手唤出一钟放在少年早先所指的空地,拂袖遮挡符光,带着车队乘风飘摇而去。
“都散了吧。”
目送老道走远,村长轻唤一声,村民看看钟,掩饰着心底的失落,各行其是。
灯火照亮海滩,背对着忙乎的小村,老者望着远海出神许久,看看走近身旁的少年,轻声道:“世间已无仙,这次就当是买个教训吧,莫说海族会不会来,就算来了,这钟也是形同虚设!”
闻声,少年眉头微紧,正要开口辩驳,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侧目望去,远海无风起浪,方才出海的几艘木舟被碾碎,面目狰狞的鱼人执着钢叉刺下,刘大伯的一腔热血没能染红海水分毫。
“跑,快跑!”
村长慌了神,向周围唤道,村民四散避逃,少年倔强的逆行上前,一下又一下拉动那钟绳。
钟声传了很远很远,城中执守的看看阵中光景,不屑的撇撇嘴,关了法阵,望着街头走过的几个含羞闺秀,哼起昨夜听的悠扬曲调。
老村长丢开木杖,用力推开少年,冷声道:“快走,带着……”
话未言尽,被钢叉贯穿胸腹,那惊惧“仙长”而躲藏屋中的少女快步出门,凄美的笑着,望向少年的眼中尽是怨恨。
“不!”
少年低吼着,眼中闪耀起刺目的神光,海浪落下,平平无奇的海村就这样消失。
骇人的浪涛再度重重拍在礁石上,细碎如雪,少年蜷缩在礁石边,许是梦见那绝望而怨恨的眼神,恍然惊醒,摸摸紧缚在后腰的袋子,眼中闪过一丝安静继而被无可言喻的悲痛取缔。
“这次就当是买个教训吧,莫说海族会不会来,就算来了,这钟也是形同虚设……”
村长的话又在耳畔响起,冰冷的阳光斜落,海风萧瑟,浪涛刺耳,少年低头攥紧海沙,绝望的呜咽许久,倔强的爬起,看看眼前陌生的海滩,向着远远的城郭走去。
你们是仙,昆仑是魔,如此我便去昆仑,成为真正的魔,叫这世间再无仙!
“呼哈!”
少年没走出几步,两三鱼人怪叫着跃出海面,赤红色,拳头大小的兽眼中尽是残暴,露着发散恶臭的锐齿,举着黝黑的钢叉,向着少年狠狠刺下。
眸中再度闪起辉光,鱼人的动作慢了很多,惊恐回神的少年向前扑出,险之又险的躲过钢叉,没等爬起,另一柄钢叉适时落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鱼人的笑容更甚,凝视着眼前慌张的人族,仿佛已经看到他被鱼叉贯穿胸口后的挣扎模样,不甘的眼神渐渐变成空白,只若是鱼人都无法拒绝这种美。
死生一线间,忽有璀璨剑光当空斩落,那势不可挡的鱼人被凌厉的剑光碾碎,身着白衣的剑修当空而过,眼见深藏功名,拂衣而去,少年心生急智,高声唤道:“哈哈哈,昆仑剑魔,勾结魔皇,窝藏罗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