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能抹杀南诺,等她们回去,洛阳也不再是洛阳了。
说不定神主还会如往常那般故意留下他残魂一缕,叫他看着六界是如何被天剑斩碎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师兄是如何一个又一个倒在自己的剑下……
大祭司嘴角不断上扬,再抬头时镜像沉默着收剑步入下一个城关,留下满城死寂,数百修者,无一生还!
这是人间的事,自然逃不过苍天的眼睛。
天师透过镜湖默默注视着他一城一城的走过,没有出手阻止,心底里同样有盘棋,枰上黑子杀机毕露,调动军力步步紧逼,而白子只能在强大的攻势下苟延残喘……
这是他猜的棋,想来可能与陈虞的布局有七分相似之处。叫人不由叹息,原以为她只是快开天神一步,却不曾想到这一步是混沌其它生灵三步、四步,甚至十几步都追不上的!
过去不敢肯定,现在天师坚信这个镜像洛阳就是陈虞早就算好的落子,用的自然是借刀杀人的手段。
毕竟想解决人间麻烦最好用的就是杀生,可洛阳不愿动手,索性就叫镜像动手,还不用洛阳背负因果。
若是洛阳事后斩了镜像说不定还会被这些陨落在镜像剑下的后辈们感恩戴德,细细推敲细节,直觉的匪夷所思。
说来奇怪,不论何时人间总有净土,即便是这几国争霸的世道,还是有那么几座城池保持宁静,里面世家富人聚集,写诗作画,琴瑟和鸣,不理心外事,偷得半日闲。
当正午的火热日头沉淀在光霞中,城中突起慌乱,悠扬的琴瑟声蓦然散去,酒楼锁门,家家闭户,所有生灵都知道那个手提染血仙剑的少年可能带来什么。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过,冰雪难消,风声越凉。
光明被黑夜吞噬,黑夜被月光贯穿。在举目难及的星空里,南诺尽全力向前飞遁,那座石碑就在不远处,近在咫尺。
比起剑拔弩张的六界,这混沌显得格外平静,可南诺知道沉寂的背后究竟在孕育着什么风暴,所以不愿久留。
世事总不随心意,她没等靠近石碑,隐在虚空间的阵盘蓦然腾起辉光,演化先天四象,部署九宫八卦,顷刻结成法阵,煞气不知从而起,如滚滚浪潮般拍下,撞的玄黄塔倒飞出几百步远,藏身其中的南诺紧咬牙关,死死捏着印诀。
单凭这一下可知此阵必是对手有意为之,不管目的是斩杀她还是用她做诱饵都得有个前提,那就困住她,所以只要能离开就好,小贼伤的不轻,决不能叫他再出手。
“悠悠千古道,岁月不待人,御仪历,疾!”
灵力潮汐裹挟着敕令声传遍混沌,御仪历浮出玄黄塔,在万众瞩目下大展神威,于虚无间化出崎岖古道,不只有萧瑟荒凉,还有唯独时间才能沉淀出的厚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长公主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小住几天,您这般贵人屈尊在一方小世界,实在是过错。”
武圣遥遥传音,边说边走近,摩拳擦掌,不见动作,两道拳芒似陨星般落下,一击撼动御仪历,一击泯灭古路。
随之暂时隐去威能的阵光突兀暴起,在玄黄塔外卷过,金灿灿的明光再度黯淡几分,朝不保夕。
混沌魔神静静看着,盯着武圣,却有些迟疑了。
若是过来救南诺洛阳那边必然陷入危机。
若是不救南诺,即便武圣不再出手,单单凭此阵就足以叫她粉身碎骨。
“你别离开,我还能再拖一会儿,他们两个我们根本辨不出真假,若是没有你在身边,万一有个三长……”
南诺话没说完又有阵光落下,玄黄塔被彻底卷入阵中,四下光景不断变幻,时而煞气汹涌,时而金光万丈,五行轮转研磨,玄黄塔的辉光愈是黯淡,摇摇欲坠。
风沙卷过石屋,天际的阳光被乌云掩去,洛阳蓦然睁开眼眸,透过心有灵犀,感知着武圣的神情,不由苦笑。
很显然这又是个选择取舍的难题,也许做这个布局时他可能考虑了很多,但洛阳不愿想太多,只是轻轻勾起唇角,“去救南诺吧,凭他可伤不到我,假的就是假的。”
混沌魔神愣了,迟疑许久,道:“我送你去天师那儿,他虽然很弱,但想来能拖延时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真是假,我料想真洛阳应该不会再这个时候出手的。”
说着混沌魔神挥手将洛阳送入虚空化境,闭上眸子,再睁开双眼时已经出现在混沌间,挥挥手,黯淡的玄黄塔蓦然放出层层宝光,镇压时空,将运转不休的大阵生生定格!
另一边,站在城街中心的镜像抬起头,提起染血的剑锋,再三感知后也勾起唇角,随手摄来不知谁家的锦帕,擦拭仙剑,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用指教的口气传音化境。
“我们修的都是开天剑,但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仙剑无情,剑仙修剑亦该无情!”